爱华网这部电影的筹备期比《冰刀双人舞》更长，选演员的难度更大。通过选演员我才知道，全中国13亿人口中能上舞台跳芭蕾舞的专业演员不足400人，且全国只有中芭，上芭，辽芭，广芭，天芭，港芭六个团体，惊人的数字，小众的艺术。我们的拍摄期正逢中央芭蕾舞团与北京现代芭蕾舞团及天津歌舞剧院芭蕾舞团在外巡回演出，演员一个人都出不来，上芭在世博会，辽芭，广芭，港芭太远，鞭长莫及。所以我们只能在北京的文艺团体及舞蹈学校里寻找女主角柳一萍，北京的舞蹈圈子让我们翻了个底儿掉，可以说无人不知《暗香》摄制组在找芭蕾女一号。
最终我们能遇到前中芭演员王冰洁和孙杰老师是我的幸运。王冰洁是一个极有灵性的舞蹈演员，她已经有两年不跳芭蕾了，她说一天不跳自己知道，两天不跳同行知道，三天不跳观众知道，她已经放下两年了，要在两周内恢复功力和体力我相信对她来说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但她做到了。她的条件非常好，腿型非常漂亮，看到她的腿我才相信商场里的那些模特（假人）是仿照着真人制作的，它（她）们简直一模一样。呵呵。
我们在选演员的方向定位上要求非常明确，刘一刀，刘明，刘大妈，刘水仙一定去找有实力的专业演员，要求人要褒戏。除了刘水仙要求找一个四川妹以外，刘家三口要求找北京土生土长的演员，能出老北京的质感与味道。柳一萍与吴珊珊，王子，赵编导等人一定去找专业芭蕾舞演员，要求舞蹈要褒戏。我在见了近百名舞蹈演员（大多是学民族舞的，只受过芭蕾训练的舞蹈演员）之后，心情非常沮丧，不仅没有人能完成戏中的柳一萍一角，即便想找一个能给柳一萍做舞蹈替身的演员都没有。来组应聘的演员大多数都跳不了纯芭蕾（就是穿脚尖鞋跳舞），二来民舞与芭蕾的气质不一样，演员的气场就不对。
5月28日，王冰洁从四川回北京了，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日子，第一次见面她跳了一曲圣桑的大提琴曲《天鹅之死》，短短的两分多钟，她让我潸然泪下，她的动作并不复杂（也许多在控制，难度系数很高），她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她懂得用心去跳舞，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变化，节奏，力量，刚柔相济，张弛有度，每一个动作都填满了音乐，一曲终了，两行热泪，就是她-----柳一萍。孙杰老师是中芭的常青树，是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现在北舞做老师，王冰洁请来了孙杰加盟饰演赵编导，我相信我们的《暗香》有看头了。芭蕾舞我是门外汉，半瓶醋都不到，但有孙杰在绝不会出笑话了。
王冰洁是那种一点即透的演员，是精灵，是戏虫，你只要给她讲明白了要求（歌词大意），她就会由内到外的感受，体验，表现出来，无师自通的斯氏体系表演。她演戏真的是全身心的投入，有一场戏剧本提示柳一萍哭肿了眼睛打开房门，拍摄时当房门打开后她的眼睛真的哭肿了，让我感动不已。当然，拍下一场戏之前化妆师用冰袋给她敷了半天才消肿。一场激情戏下来她要平静半天才能过去，我是演员出身，我知道她的那种战栗，那种晕眩，那种虚脱，那种释放，那种快感。在舞蹈的表现力上她更是炉火纯青，还是那曲《天鹅之死》哭倒了拍摄现场的全体演职人员。听说她就要当芭蕾舞蹈老师去了，真的是很可惜。她是天生演员的料子，为表演而生的。我见过没有灵性的演员，空长了一副漂亮的皮囊而已。刘一刀，刘明，刘大妈，刘水仙等演员的表演在这里我就不复赘言了，把握好分寸火候，追求层次变化，沉进去，流出来。
柳一萍热爱芭蕾，她的生活只有芭蕾，她为芭蕾而活着，所以她的寝室不必找实景，就在一个小排练场或舞蹈教室里搭建陈设就好了，寝室内要求充满了芭蕾的气息，大大小小的芭蕾图片（乌兰诺娃），几十双破旧的脚尖鞋，一堆堆要换洗的练功服，钢琴（或其他乐器），屋中央横着把杆，窗上墙上挂着幕布，音响（黑胶唱片）或许还有一两件舞台道具（美人榻）等等，此堂景夜戏占百分之九十强，多备台灯落地灯等点光源来加强形式感，舞台感。服化道美灯部门要通过种种办法来帮助柳一萍塑造一个活在芭蕾里的女人。柳一萍寝室就是要与刘明家拉开巨大的反差，让观众意识到一个生活在平民杂院中的胡同小子暗恋上生活在艺术圣殿中的白天鹅，他们的身份，品味，价值观都有巨大的差异，但爱情就是产生了。
刘家院也是主场景之一，要生活，要质感，母亲是白案，家里做饭的家伙什要讲究，吃饭的戏多，吃的不要高档但要精细，餐具要考究，要禁得起看。家里的陈设要丰富，要有几样老玩意儿，要还原一片老北京有滋有味的生活。
洗脚房规模不能大，但要有味道，要别致，区别于市面上常见的洗脚房，要简朴大方，既要通透又要神秘，暖调子，不要商业气息太浓，洗脚的过程要像仪式，脚丫子泡完了发红发涨，不好看，我们就用“蒸脚”，木盆里架一“笼屉”，上面撒上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倒上热水，双脚踏在石头上，脚上再敷上雪白的毛巾，用双手去拿捏，按摩，显得又有热闹又有门道。修脚按摩的替身和指导老师要联系专业的师傅来现场参与拍摄，这表现的是我们的国粹，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坚决不能露怯，杜绝让专业人士看了说我们不专业。
排练室要高，要大，要通透，要明亮，地胶要有质感，最好能拍出倒影，要有艺术圣殿的感觉，芭蕾舞是阳春白雪，要与胡同里的修脚文化形成强烈的反差。在用光方面也是把芭蕾舞（芭团）部分做的反差大一些，形式感强一些，把刘家院做的平实自然一些，而洗脚房是一个过渡，是刘家院与芭团的桥梁，是平实加造型的（或叫中间色）。排练场排练以及两场舞台演出的动作戏量比较大可以考虑双机拍摄。
本片内景多，外景少，要注意透气，刘家的戏可以酌情处理在院子里拍摄。
扮演刘明的演员佟悦可塑性比较强，亦正亦邪，所以他的服装要往朴实大方里走，帮助他热情，开朗，健康，幽默。他的服装稍加另类花哨就会变成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刘一刀与刘大妈的服装也以简朴为好，舒适，随身，老年人穿大不穿小。刘一刀的马扎以及工具箱要讲究，要有质感，既实用又耐看，此两样道具以及6把修脚刀，导演要亲自过目定夺。
刘水仙的服装可以按时间，身份的变化来设计，从清纯到成熟的变化过程要有。总体感觉上水仙可以和柳一萍较长论短，各有所长，(扮演水仙的向甜也很漂亮)不必把水仙往土气里打扮，她们两人的气质根本上是有反差的，我要他们都漂亮，让观众也无法选择哪个更好，更爱哪一个。水仙的台词确定使用四川达县的乡音特色，也要随着时间和身份的变化逐渐过度为比较标准的四川普通话。
柳一萍的服装以素为主，不要太多颜色，休闲，质朴，紧身，一定要露出她漂亮的脖子与锁骨，打底裤可以多用，这样可以看到她的腿型，化妆上柳一萍素面朝天，多加汗水，剧情中需要化淡妆的几场戏要先配服装精心设计化梳妆。
化妆师要做脚上的老茧与脚垫，要提前查资料做功课，选材料，提前做出来让导演组检查。
摄影师王敏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有些冷幽默，喜欢愉悦工作，现场要喝卡布奇诺，我只要拍的一兴奋，他就借机要我请他们摄影组和照明组长喝咖啡，现场氛围稍微枯燥单调一点，他就要开个玩笑调剂一下，指不定拿谁打个岔，开个涮。也许因为他脑子里的两种语言经常在打架，所以他有时候有想法说不出来，就是找不到准确的词汇来表达，我就会顺着他的思路把他的下半句话给说出来，他就很高兴，很畅快。我与他沟通的很好，合作非常愉悦。他讲究用最简单的方法和最简练的镜头讲故事，听说他拍过一部电影的重场戏“舞龙”场面，人家组织了200多人的大场面，他只拍了四个镜头，后期剪辑的时候大家都哭笑不得。后来我问他原因，他说拍四个镜头够了，因为“舞龙”那场戏没有实质内容，就是个气氛，拍多了无用。我们俩一起盯监视器，我看他特认真的样子，我喊停后就问他怎么样，他说没问题，很好。我说你不觉得演员的戏太过了？他说戏他没看，技术没问题，光也很好。我哑然失笑。有时我会为一种表现形式发愁，比如暗香中刘明看到柳一平躺在床上有些怦然心动。剧本是这样写的：柳一萍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她的头微微后仰，双唇渐渐开启，嘴唇柔润而丰盈，像涂抹上一层胭脂，她似乎睡着了，脸上洋溢着极度舒适放松的光泽。我正发愁怎么来表现这段戏，拿捏不好就变得情色了，他看我发愁的样子，问清了缘由，他说你让人买咖啡去吧，这个镜头我来想，不符合你的要求我请咖啡。结果他设计的镜头缓缓移动，柳一平的全景在前景的遮挡下在逆光中，若隐若现，曲线毕露，非常性感唯美，确实让人怦然心动。咖啡当然是我请了。事后他问我怎么样？满不满意？我说：你比我骚。他大笑。呵呵，王敏就是这样一大师。他说拍一部电影只要看见我哭三回。这个电影就会好看，这部戏在拍摄中我可不止掉了三回眼泪哦，但愿这部《暗香》2011年能冲个奖。哈哈，感谢全体合作伙伴，感谢北京舞蹈学院和天津歌舞剧院芭蕾舞团的“群鹅”同志们。
李 威
201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