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荷塘月色》鉴赏文章三篇 刘泰隆等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荷香月色,诗情画意

刘泰隆

《荷塘月色》是现代文学脍炙人口的佳作。读着这篇散文,一幅清新、美丽的景象立即映现眼前:绿叶田田,荷花朵朵,清香缕缕,月色溶溶,像朦胧的幻梦,像缥缈的歌声。那里有画,有诗,有情,有深邃的意境。但是,在那诗情画意里,却蕴含着作者艺术上的孤诣与苦心。朱自清曾说,作家应“于人们忽略的地方,加倍地描写,使你于平常身历之境,也含有惊异之感”。荷塘就在清华园里,是作者“日日走过”的,可谓“平常身历之境”了,但他却以诗人灵敏的触觉去感受它,不但游目骋怀地观察,而且严辨淄渑地品味,从而细致地描绘了令人“惊异”的“无边的荷香月色”。

作者写月色是荷塘里的月色,写荷塘是月光下的荷塘,层次里复有层次,使整个画面有立体感、渗透感;其中动静、虚实、浓淡、疏密,是画意的设置,也是诗情的安排,这就不仅使画面色彩均匀悦目,而且透出一股神韵,氤氲着一重浓郁的诗意。

《荷塘月色》运用的手法是多种的。有鲜明的比喻,出水的荷叶“像亭亭的舞女的裙”,打着朵儿的花苞,像“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不仅贴切,而且生动;有明显的对比,弯弯杨柳的稀疏“倩影”,在“峭楞楞如鬼一般”的灌木“黑影”的比衬下,越发显得轻俏;有强烈的衬托,以“没精打采”的灯光来映衬月色的明亮,以蝉声和蛙鼓来烘托四周的寂静;有生动的拟人,那袅娜地开着的荷花,像“刚出浴的美人”,把水面的白荷写得极为标致。但更令人赞赏的是,由于作者对描写对象有极其深刻的体会,因此突破一般经验而产生一种奇特而新颖的手法,如“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花香本来诉诸嗅觉,但作者把它写成有旋律的歌声,给人以嗅觉兼听觉的感受。又如“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流动的光波,本是无声的,被描写成动听的音乐,给人以视觉兼听觉的感受。照理说,香味、光影和歌声、琴声没有什么相通之处,但作者却运用了古典诗歌中常有的“通感”的艺术手法,把嗅觉和视觉的形象,转化为听觉的形象,摹拟了香和光时断时续、似有若无的形态,使难以描摹的感觉,通过另一种可感形象而具体化了。这种出神入化的艺术处理手段,在现代散文创作中是不多见的。

《荷塘月色》描写的细,来自作家对客观物象观察的细,体味的细。仅以对蝉声这一细节的描写就足以说明问题,由于有些读者提出异议,以为月夜不应有蝉鸣,因此他请教了好些人,最后还是亲自体察,“又有两回亲听到月夜的蝉声”,才打消了本想修改的念头,因此他深深地体会到“观察之难”,以为不能“由常有的经验作概括的推论”(《关于“月下蝉声”》)。整篇《荷塘月色》均体现了作者这种缜密审察的创作精神,他不但对荷塘作整体的揣摩,而且作局部的审视,时而以荷塘为主景,月色为背景,时而以月色为主景,荷塘为背景,时而摹写花叶,时而描绘岸柳,时而淡勾云彩,时而轻描树影,层层铺陈,步步开拓,细腻地展现了荷塘月色之令人“惊异”之美。朱自清还认为“花和光固然有诗,花和光以外还有诗”,“山水田园固然有诗……仅一些颜色,一些声音,一些味觉,一些触觉,也都可以有诗”(《诗与感觉》)。艺术家的任务就是要以敏锐的感觉去发现这些“诗”。从《荷塘月色》里不难发现,作者正是这样地努力去发掘蕴含在大自然里的这些“诗”,运用各种艺术手法极力摹写了月夜荷塘的声、光、色、味,从而创造了使人沉醉的意境。

《荷塘月色》的艺术成就,除了描写技巧有独到之处外,语言也有突出的特色。朱自清语言的最大特点是自然新颖,如他自己所主张的,“新而不失自然”,他常常成功地以“不欧化的口语”(《〈你我〉序》)来绘神状态、表情达意,例如“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等,均平白如话,自然流畅,丝毫没有雕琢的痕迹,读着令人感到分外亲切。优美的艺术境界是要通过高质量的语言来实现的,所以凡杰出作家无不重视语言的锻炼。朱自清十分注意遣词用字的准确和贴切,如“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这“泻”字和“浮”字,把月光和雾气点活了。又如写微风过处“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一丝”“一道”“一带”“一两点”,都是量词当形容词用,起到了丰富、润色、强化形象,以及渲染和加强诗情画意的作用。在《荷塘月色》里,作者还运用了许多叠字叠词来深化物态情貌的形象感,如用“田田”来形容荷叶的密度,以“层层”来表明它的深度,用“曲曲折折”来表示荷塘的广度。又如“蓊蓊郁郁”是“蓊郁”这一双音节词的重叠,不但说明树木之多,而且加强了夜色浓重的气氛;“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是远近高低的连用,极写了荷塘四面树丛之茂密。这种例子很多,简直俯拾即是,这些多样形态的叠字叠词不仅富有艺术表现力,而且节奏鲜明、韵律协调,富有音乐美。总之,《荷塘月色》的语言艺术确是达到了如作者所追求的“顺口”“顺耳”“顺眼”的境地(《诵读教学与“文学的国语”》)。

《荷塘月色》之无限动人,还在作者融情入景,即景抒情,那轻纱般掩映下的荷塘景色,反映的恰是作者当时微妙的心思。他要无牵无挂独自受用无边荷香月色,就是要摆脱“心里颇不宁静”,而追求刹那间安宁的心境的反映。由这种情绪所决定,荷塘景色全是一派幽静安宁的景象:花是零星的,香是缕缕的,风是微微的,月是淡淡的,从而产生了“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所谓“恰是到了好处”的意境。这里不浓不淡,不明不暗,一切都是那么调和、适中、安逸的境界,不就是作者从中和主义思想出发追求一种适度的生活情趣的流露?追求刹那间安宁为的是暂时忘却,这里分明也曲折地反映了他对当时现实的不满。但作者毕竟不能真正超然,一听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一股愁思猛地袭上心头,不禁发出慨叹,“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宁静的心情复又纷然。接着他又想起采莲的事,从六朝的风流季节,忆起梁代的《采莲赋》,当时“嬉游的光景”虽“有趣”,但他却又感到“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于是又想起《西洲曲》,勾起了乡思,“到底惦着江南了”。作者思绪一直驰骋在历史记忆中,宁静复又不宁静,深切而又微妙地反映了他“乐得暂时忘记”而又不能“忘记”的万分苦恼的心情。很明显,为作者思维所决定,这篇作品是以“背着手踱着”尽情观赏无边荷香月色为行文线索,从出门经小径到荷塘复又归来,从空间顺序中来表露内在的情思。作者一路写景,也一路抒情,随着景象描写的展开,构成了宁静与不宁静交替出现的感情层次,流贯在无边荷香月色里的,正是作者感触甚重的脉脉情思。作者缘情写景,以景衬情,不仅使作品具有绘画美,而且富有情趣美。

(选自《朱自清作品欣赏》,广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有删节)

孤独知为何生──关于《荷塘月色》主题“再思考”的思考

张福霞

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荷塘月色》,问世已逾七十年,作为白话美文的经典之作,自30年代起,就被各类语文教科书所选用,其艺术魅力可谓历久而不衰。

然而,关于此篇千余字散文(以下简称《荷》文)的争论,也同样历久而未衰。朱先生的一句“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竟使鉴赏者、评论家“不宁静”了几十年。大家以种种“独家”视角,“科学”方法,深挖穷究那“不宁静”中的内涵,试图由此晓明《荷》文的主题。近读《名作欣赏》,又见到关于《荷》文主题的一种新说法:《荷》文“表达的是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似的智者的孤独情绪,是因自己高出芸芸众生而不被人理解产生的知音难觅的喟叹和哀愁,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对青春活力的憧憬”。(封先勇《智者的孤独──对〈荷塘月色〉主题的再思考》,载于《名作欣赏》1998年第2期。以下简称封文。)《荷》文流露出的孤独情绪是显而易见、毋庸置疑的,这里引起笔者注意并思考的关键问题是:孤独缘何而生?

在封文看来,朱先生孤独情绪的产生“是因自己高出芸芸众生”而“曲高和寡”。其依据有两处:一处是对“妻”的叙写;一处是对古诗文的引用。封文认为,朱先生在《荷》文开头结尾处安排“妻”这一人物是大有“深意”的。文中的“妻”对“我”那天晚上的心理起伏和行为举止“形同路人”,“我”苦闷不宁,独自漫步荷塘,“妻”却全然不晓,“独自享受睡眠”。因而“我”虽没有直接表达对“妻”的不满,但“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不满和责备”。一一开列出来,共四处。为使自己论证更具说服力,封文还把“妻”这一人物,一厢情愿地抽象为“表情达意的符号”,使其“超越了实际生活中妻的含义”。这样,既不开罪陈竹隐女士(笔者注:封文将“妻”注为陈竹隐女士,有误。《荷》文中的“妻”是指朱先生原配夫人武钟谦。武1929年病逝,1932年朱才与陈结婚,而《荷》文作于1927年),又使“妻”具有了典型意义而代表“众生”。关于《采莲赋》和《西洲曲》的引用,封文认为,除去具有一般鉴赏者认可的意义(赞美青春,向往快乐)外,还反映了朱先生对“麻木不仁”、与自己完全隔膜的“妻”的生活态度的“否定”。

概言之,封文的论证逻辑为:我满腹苦闷,妻却不能理解,我便“孤独寂寞到了极致”,对妻会有所怨责,并进而对其生活态度给予否定;妻不理解,便证明我之心曲高于“众生”,我之孤独便是“智者的孤独”。──似是有“理”有“据”,因果圆通。

然而,恐怕也只能是主观上的自圆而已。

接受美学认为,文学鉴赏是读者对作品的再创造,鉴赏过程必须以审美客体(即原作,辅之以作者、背景资料)为基础。而封文论证中,在问题的两个关键方面,客观上难以立论,从而导致主观审美判断失当。

首先,“我”对“妻”的态度。

在品读《荷》文时,我们很难感受出如封文所云“处处存在”的“不满和责备”。原文对“妻”的叙写只两处,一处在开头: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晚上乘凉忽然想起荷塘,待夜深人静后,“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出去。另一处在结尾:“我”受用完荷香月色,又忆起江南采莲趣事,沉思中返回家,“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笔者认为,作者在首尾两处写到“妻”,除去结构上的前后呼应外,确有感情表达上的作用。结合全文,这两处描写让人感到,“我”,苦闷之深而又孤寂至极,连朝夕相处的妻子也难于理解自己。开首一次意在表现、交待这种情绪基调,结尾处意在强化、延展这种内心深处不可解脱的寂寥。总之,“妻”这一生活中最亲近的人,将朱先生的孤独无奈渲染到了“极致”,正如封文所说,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含“万千感慨”。

但也仅止于此。这里并没有(至少不一定有)“不满和责备”。谁不理解自己就归咎于谁,这种逻辑于情于理都讲不通。理解是双方心理相互感应的结果,因一方不理解就心有不满,是一种对“理解”极浅薄的理解,是一种自命不凡的心态。这种对妻对人的境界,在朱先生的相关资料中难找凭依。更为重要的是,文中也没有表露出归咎之意。从原文中我们只能读出这样的信息:“我”没有向“妻”宣泄的愿望。这或是因我深知妻不是宣泄对象,她很难全懂我的心思;或是因不想以自己的痛苦再给本已积劳成疾,身体已“实在不行了”的妻增添不安和忧虑,因朱更深知,妻“不但为我吃苦,更为我分苦”(朱自清《给亡妇》);或是因我此时心绪之复杂烦乱,根本就不想对任何人说,也难于说清,只想到大自然的宁静中去“独处”,在独处中超脱;……总之,是我不想与妻沟通,而并非妻“却”如此这般。封文几次用“却”这一具有对转意义的词连接“我”与“妻”的心理行为,有主观强加之嫌。其实,读一读朱先生作于1932年的《给亡妇》,封文的“怨责说”就更令人难以接受。在那篇著名的悼亡文中,朱先生那低语般的絮念和倾诉,蕴含着对妻子的无限情义,读来催人泪下。在朱心目中,“这十二年里你为我吃的苦真不少……无论日子怎么坏,你连一句怨言也没有……我也只信得过你一个人,有些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因为世界上只你一个人真关心我,真同情我”──肺腑之语,肝胆自现,朱先生对妻的情感、态度不必再论。

至于对古诗文的引用,与其说是对“妻”生活态度的否定,勿宁说是对自己现实生活的不满。下文将述及朱此时的生存境况。

关于“妻”的典型化问题,也值得商榷。在中国的散文传统中,散文是写真人真事的,其典型化主要体现在情感上。那么,《荷》文中的“妻”应是朱生活中的武钟谦。如此,封文的“高出众生”说,也就失去了理论根基。

其次,对朱先生的心理定位。

封文将《荷》文表达的情绪界定为“世人皆醉我独醒”“曲高和寡”似的智者的孤独,并说这才还原了“真实的朱自清”。其实,这种心理水平定位,恰恰有违朱自清的“真实”。

我们从原文中所能读出的,确是一种无人理会的苦闷和无可奈何的孤独。但无人理解就是自己“曲高”“独醒”,就证明自己是高出众生的“智者”,这在逻辑上同样讲不通,至少是一种颇为幼稚的逻辑。“他人不解”和“曲高”之间没有实质上的论证关系。况且,朱先生本人也不如此自诩。他把自己看做“是大时代中一名小卒,是个平凡不过的人”(朱自清《背影·序》)。他的朋友也都盛赞他人格上的温厚、谦恭:“你同他谈话处事或读他的文章,印象都是那么诚恳、谦虚、温厚、朴素”(杨振声《朱自清先生与现代散文》,见朱金顺编《朱自清研究资料》第10页,北师大出版社1981年版);“他不是那等大才磅礴的人,他也不像那等人们心目中的所谓大师,……他的为人,他的作品,在默示我们,他毫无什么了不得之处。你甚至会觉得他渺小,世俗,但他虔敬不苟,诚恳无伪”(吴组缃《敬悼佩弦先生》,见《朱自清研究资料》第279页)。笔者以为,这才是真正还原了的朱自清──一个“教书、卖文”的学者、教授,一个“本本分分”的“寻常人”(朱自清《信三通》,见《朱自清研究资料》第314页)。朱先生自己及朋友对其人格的评价应该具有权威性。而将朱先生推至“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去理解其孤独,不仅有违客观真实,更贬损了朱先生的人格。最宜警惕的是,这种鉴赏观念,容易导致“文化人”的一种精英自诩心态,甚至会影响学子们社会认知的偏颇。

那么,对朱先生“不宁静”的内涵及孤独的成因该作何解释呢?

在原作没有提供明确而足够的依据,背景资料也不能提供直接具体的论证时,我们对作品情感的理解宁可“大而化之”,“不求甚解”。而且,作品中艺术形象、艺术境界的丰富性,也往往给读者鉴赏提供了广阔的天地和审美的多样可能性。每个读者以自己之心去会文中作者之意,心领神会,自是见仁见智。但是这种领会的多样可能性应在最大程度上包含于作品所能提供的各种可能性之中,或曰在最大限度上接近作品本身。即便是“作者不然,读者未必不然”式的理解,也应以作品文本为基础。

《荷》文并没有交待“不宁静”的缘由(况且,那“几天”的不宁静,无论在当时或现在,都实难找出具体、准确的客观依据)。那么,因“不宁静”无处倾诉而产生的“孤独”,其根本原因也就无法以文本为依据进行论述。大而化之的理论解释,也许能帮助我们走近朱自清,走进他的“荷塘月色”。

从社会学、社会心理学角度看,人既是独立的个体,又是一种“社会动物”(达尔文语,转引自周晓虹《现代社会心理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人类生存的这一必然矛盾,是决定“孤独”产生的根本原因。

作为个体,每个人因其遗传素质、成长环境和社会经历的不同,都会有不同于他人的独特个性,追求个性的张扬是人的最原始、最有动力的生存欲望和需求。但个体的人又无法离开社会而生存,无论是物质活动上的相互依赖,还是精神生活上的相互亲合,都决定了人必须以群体的、社会的方式而生存。而群体存在的重要前提是它的一致性。无论是意识形态,还是人类行为,没有一致性的群体规范,共同活动就不可能进行,社会就无法运作。这就意味着,千差万别的个体,必须按社会期望实现个体的社会化。个体实现社会化的主要途径和形式,是社会角色扮演,即个体依据社会对他所扮演角色的要求和规范去承担其责任和权利。这就要求个体必须调整、约束甚至是压抑自己的个性,去适应社会期望的一致性。“个性”和“一致性”的矛盾,往往是以牺牲个性为代价而得以调解的。否则,个体很难成为社会所期望的合格成员而参与社会活动,从而获取各生存需求(物质、精神两方面)。这样,社会化就使个体的人在生存中陷入一种两难境地而产生诸多痛苦。

朱自清先生“不宁静”的最基本解释,其实就是这种生存苦恼。为承担角色的义务和权利,他必须按角色的社会要求去做事、说话,克制个性,勤勉努力。但个性需求又使他为角色的重重压力和束缚感到苦闷,于是他便到荷塘月色中去放松“自我”,在“独处”中去享受“个性”,“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这时“都可不理”。也只有在这时,他才觉得“是个自由的人”,像是“超出了平常的自己”,角色饰演的苦恼才得以暂时超脱。

此外,一个人又常常要同时扮演几个不同的角色,由于扮演角色过多,“表演”任务过重,个体必须在几个或多个“前台”,按社会期望疲于奔命,表现自己;而留给“后台”放松自我,伸展个性的时空就会少之又少。自我受到众多角色期望的压抑,便会导致心理紧张而烦躁不宁。另外,社会动荡、时代变迁等因素也常会带来个体对角色适应的艰难,从而导致内心的苦闷和惶惑。

朱先生写《荷》文时,便陷入了人生担荷过重的生存境况。这时,他已有六个儿女,“妻子儿女一大家”都指望他活;家庭中又常生龃龉和矛盾(父子、婆媳等之间);作为一个严谨认真的学者、教授、作家,事业上也因家庭、时代、个人等原因而感到成就渺茫。多重角色的饰演,每一角色又责任过重,这使他心力交瘁,痛苦不堪,甚至是遗失自我的空茫。与此同时,“旧时代正在崩坏,新局面尚未到来”的社会变革又给他带来了选择的彷徨。在这“动摇”的时代,“只有参加革命或反革命,才能解决这惶惶然”。但性格素养、家庭责任与时代要求形成的矛盾,使他采取了“暂时逃避的一法”──钻研国学。然而虑及革命的结局及“生计的窘迫”,他仍然感到“哪里走?”,“哪里走?”的“烦闷”,且这种阴影“时时袭来”,“挥也挥不去”。(朱自清《哪里走》)这种角色适应带来的忧虑和彷徨,也是朱先生此时较深刻而复杂的精神压力之一。朱先生的挚友俞平伯先生,根据朱本人的说法对他此时的生存境况作过高度概括:“(1)家庭的穷困和冲突;(2)社会的压迫。”(俞平伯《读〈毁灭〉》,转引自《朱自清研究资料》第199页)来自这两方面的压力──角色冲突和角色适应导致的心理紧张和茫然──应是被称为《荷》文文眼“颇不宁静”的内涵,也应是“孤独”的深层原因(烦闷不得释放,难有人理解,便会产生精神上的孤寂)。但对孤独的成因,还可有更为本质的解释。

在社会生活中,每个人都有与他人保持往来,建立联系,获取伴侣和友谊的需要,都有与他人保持相处和群体保持某种关系的愿望,即“亲合”需求。亲合意味着与他人往来、相处,前提是沟通和理解。但人又都是以独立的个体形式存在,个体的差异性造成每个人的社会认知不同。即便是亲人挚友,即便是文化程度相当,生活经历相似,志趣爱好相一致的人,在经历同一事件时,感受和认识也会有异。这就造成人与人之间难以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理解和沟通,“知音难觅”成为必然,“知音”只在相对意义上存在。因此,从根本上说,亲合虽是为了消除个体孤立的恐惧和焦虑,但在满足这一需求的过程中,人却又同时产生难以被他人理解的孤独,常常会感到和者寥寥。那么,孤独往往不是因为“曲高”,而是因为“和寡”。孤独是绝对的,理解是相对的,尤其是个体在社会化过程中压抑过重、感慨多端而又无可奈何时,更难于找到沟通宣泄的对象,其孤独也就更甚。

朱先生的“孤独”即是如此。生存中的诸多矛盾和痛苦使他欲说还休,灵魂是莫名的孤寂。但我们不必非要将他的孤独拔之使高,使其超凡脱俗而成为高出众生的智者。这种拔高倒有损于朱先生的真实形象。当然,人的个性、秉赋不同,对孤独的感受和表现方式也有异。有人可能因孤独而去寻求刺激;有人可能为痛苦而去找朋友倾诉;有人则可能寄情山水,到大自然的宁静中去感受独处之妙处和孤独的趣味,如朱自清。……

综上所述,朱先生的“烦闷”和“孤独”是来自于人的“个性”与“社会性”这一无可避免的矛盾。而具体矛盾产生的原因,则应按知人论世的原则作较为客观的解释。

其实,就一般文学爱好者而言,欣赏《荷》文最重要的不是探求“不宁静”的原因。《荷》文大部篇幅写的是平复“不宁静”的经过和方式,以及在此过程中感受到荷塘月色那宁静、淡雅、朦胧之美,暂时独处的超脱之妙和欲超然物外而不可得的淡淡的哀愁和孤独(笔者甚至认为,《荷》文因颇富个性色彩的淡淡的伤感和孤独而美丽,此不赘言)。这些才是《荷》文真正的审美价值所在。因此,品读《荷》文最为重要的不在于索解郁闷、孤独的原因,而在于其消解方式,以及在消解中表露出来的作者性格素养、人生追求甚至是人生矛盾。以此来培养欣赏者对生活与自然细腻而优雅的体味;对生命过程深刻而复杂的感悟。

(选自《名作欣赏》1999年第5期)

智者的孤独──对《荷塘月色》主题的再思考

封先勇

《荷塘月色》(以下简称《荷》文)是朱自清教授于1927年7月在清华大学清华园写的一篇情景交融的著名散文。它诞生到现在已七十年了,其魅力却历久不衰,见仁见智的分析鉴赏文章也层见叠出。对《荷》文,笔者中学读过,大学读过,工作后多次讲授过,闲来无事还品玩过。对品评《荷》文的文章,每每看见均激动不已。但激动以后却发现,对关涉全文痛痒的几处,论者多轻描淡写,“蜻蜓点水”般一笔带过,即或论及,也语焉不详,大而化之,而对文后“1927年7月”这一时间概念却深挖细掘,极尽想像,附会到政治层面上去。朱先生有没有对蒋介石背叛革命制造白色恐怖的不满?作为身处非常时期的正直的知识分子,这似乎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否仅此而已呢?我看未必!

摩挲玩味全文,我以为《荷》文表达的是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似的智者的孤独情绪,是因自己高出于芸芸众生而不被人理解产生的知音难觅的喟叹和哀愁,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对青春活力的憧憬。

支持我的观点的有两处:一处是《荷》文开头和结尾处对“妻”的叙写;一处是对古诗文《采莲赋》和《西洲曲》的大段引用。而这两处,恰恰被多数论者忽略。

(一)关于对“妻”的叙写

《荷》文对“妻”的叙写有两处:开头因“心里颇不宁静”,“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而“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结尾处“我”受用完无边的荷香月色,精神跨跃时空局限,畅游于古诗热闹风流而又幽美的意境中,最后返回家,“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这前呼后应的两笔,难道作者仅仅是为了串结文章,使文章圆满?问题并不那么简单。朱先生写文章是很注重结撰艺术的,朱先生撰文也很吝惜笔墨,他不会在短短的一千余字的散文结构中构思安排“妻”这一人物而没有深意!

我读《荷》文中的“妻”,每次均自然而然会联想到欧阳修《秋声赋》里的“童子”。在《秋声赋》里,欧阳文忠公对秋声发了一通高论,寓慨甚深。但结果呢,“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余之叹息。”真是“知音世所稀”啊!人最怕的是寂寞,是渴望宣泄的时候没有人共鸣。寂寞的极致是连最知心的人也不理解自己。智者的孤独是一种曲高和寡的孤独。“童子”对欧阳修的外形是熟悉的,但对欧阳修的遭际和因一贬再贬而产生的满怀的伤秋情绪却感到枯燥乏味。我们可以想像,当欧阳修落笔“童子莫对,垂头而睡”的时候,那心中深沉的孤独只有当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你才能感觉到!

同样,《荷》文中的“妻”(朱先生实际生活中的妻是陈竹隐女士,但《荷》文中的妻显然超越了实际生活中的妻的含义,她只是一个用以在文章中表情达意的符号,一个意象而已。)对“我”那天晚上的心理起伏和行为举止也形同路人──“我”“心里颇不宁静”,“妻”一概不知,“迷迷糊糊哼着眠歌”;“我”出门走向荷塘,一路感慨,“妻”大约已渐入梦境了;“我”在荷塘边对良辰美景,激赏美妙荷塘和无边月色,“妻”大约早已畅游梦乡了;而“我”被蛙声蝉声带入现实,转而自由的思想沉醉于《采莲赋》和《西洲曲》描写的美妙、风流热闹的境界里时,“妻”更不知道了;当“我”经历了感情的波波浪浪,推门返家时,“妻已睡熟好久了”。

在这里,虽然笔者对“妻”睡觉的过程作了大胆推测,但细细一想这个推测是站得住脚的,因为由“迷迷糊糊”到“睡熟好久”必然有个时间衍进过程。文中,“我”虽然没有直接表达对“妻”不能与“我”同甘共苦的不满,(“苦”即是“不宁静”,“甘”则是面对荷塘月色美景的陶醉和对古诗文里风流热闹无拘无束生活的向往),但字里行间对“妻”的责备和不满我们会处处感受到:“我”在“不宁静”,“妻”却“迷迷糊糊”,此其一;其二,“我悄悄披了大衫”出门后,“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独处,这“独”字和“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的“且”字,表达了作者对孤独寂寞的多少无可奈何的感慨啊!其三,“我”独赏荷塘月色以后,表达了对独处的无奈和对热闹风流的强烈渴求──“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而这热闹风流,“妻”本是可以给“我”的,她却独自享受睡眠!其四,结尾处一句“妻已睡熟好久了”,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有万千感慨,情味邈长。这绝不是如有些论者所说的写妻是为了烘托静谧的夜景,作者也绝不是对“妻”酝酿的静谧夜景报以欣赏的口吻,而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似的责备!

总之,《荷》文写“妻”虽只有两笔,但因处全文机扃,所以绝非闲笔。看似两处写“妻”,实则处处有“妻”。只写两笔,一可省却许多笔墨,见出朱先生“惜墨如金”的功夫;二可表现作者独运的构思匠心。真可谓“寥寥两笔,关涉全篇”啊!

(二)关于对《采莲赋》和《西洲曲》的引用

关于朱先生引用《采莲赋》和《西洲曲》的目的,历来论者看法不同。江泽纯在《荷塘寄苦情》中说:“这种含蓄的描写,不能不使人想到作者是以莲自况,和自觉怀才不遇而向往那熟悉的故乡了。”吴周文《读〈荷塘月色〉》认为“回首江南是慰藉自己苦痛寂寞心境的‘一条路’……诗人幻想着黑暗的天空能够自行的烟消云散,希望江南时期那种以文会友、呼朋引伴的斗争生活能够重新回到现实中来。”;还有人以为作者借花草美人表达了他对南方革命战友和革命形势的关心……这些都未能切中肯綮,有戴政治有色眼镜观照文章的嫌疑。

要真正弄懂《采莲赋》和《西洲曲》在文中的作用,首先就得弄懂以下问题:《采莲赋》和《西洲曲》究竟写的是什么内容?它为什么能引起作者的共鸣?引用这两处古诗文究竟表达了作者当时什么样的心境?

《采莲赋》是梁朝皇帝萧绎撰制的,属宫体文学范畴,内容是写一群美丽绰约的少女在风和日丽的暮春季节荡舟采莲的嬉戏,以及由眼前美景引起的对心上人的思念。《西洲曲》是南朝民歌中的名篇,全诗写一个女子对所爱之人的深长的思念,朱先生所引四句是写这个女子盼郎不至,“出门采红莲”,由“过人头”的莲花和如水的莲子触景生情,由“莲子”的谐音“怜子”勾起了对情郎的思恋,《采莲赋》写的内容“热闹风流”,洋溢着青春气息,《西洲曲》则写的单相思,写一个美丽女子外表含蓄而内心浓烈如火的思恋。

──由此可见,《采莲赋》和《西洲曲》有一个共同的主题,那就是赞美爱情、歌颂青春,它和关心南方革命战友和革命形势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它和以莲自况和思念故乡也关系不大。

作者在衔接处说“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其实这“忽然”并不忽然,由眼前荷塘想起诗歌里的采莲,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朱先生面对现实世界是孤独寂寥的,正因为孤独寂寥,所以他就在他的精神王国里幻化出一个热闹风流自由美好而又多情的世界来与之对抗,并满足自己的向往。只不过这种满足是暂时的,现实生活中是“无福消受”的。这里虽有“过人头”的莲花,却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真是“花有意而水无情”啊!那么,现实生活中究竟有什么呢?有的是“什么声息也没有”。

所以我认为,对《采莲赋》和《西洲曲》的引用,是朱先生在孤独、冷清的现实世界中的一次快乐的精神畅游,它反映了朱先生对青春快乐、自由美好的憧憬,是对麻木不仁、对“我”一切心理活动全然不知全然不晓的局外人似的“妻”的生活态度的否定。

再回过头来,一般人认为“心里颇不宁静”是全文文眼,这似乎是没错的。但如果硬要说“不宁静”是因为朱先生对国民党背叛革命制造白色恐怖的不满,那就有点“以己之心,揣他人之腹”了。实际上朱先生在当时是奉行“暂时超然的好”的生活态度的,他很少关心*国民党,只是一个钻故纸堆的教授。他的“不宁静”实际上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具有高洁品格的孤独的智者的“不宁静”,是一个渴望青春活力、美好快乐的孤独的智者的不宁静。这才是还原了的真实的朱自清,而不是被人为拔高了的朱自清。

(选自《名作欣赏》1998年第2期。有删节)

美景中蕴含的情思

课文又是一篇抒情散文。文章虽然在主体部分集中笔墨写景,但这些景都是为抒发感情服务的,是借月夜荷塘美景抒发情怀。文章因情而起,是因“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引出去荷塘,赏塘中美景,进而引出江南采莲的旧俗,令“我”惦起江南,最后又回到家中。从情到景,复又归情,是记游,又是抒情,这样的结构安排恰到好处地服务于写景的需要和表情的需要。

在这里,作者的思绪从不静、求静、得静到出静,回归现实,时间不长,但感情却经历了复杂的变化。对于文章所体现的作者的思想感情,历来有不同的看法。有的认为表现了愁闷的心境,有的认为表现了闲适的心情,有的认为表现了对现实不满的愤激之情,有的认为表现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的则认为是作者形象的自塑。

过去多家评论认为作者的思想感情是复杂的,文中既有淡淡的忧愁,又有求得片刻宁静的淡淡的喜悦。为什么这样说呢?说有忧愁,因为全文处处笼罩着低调的情绪。文章开篇即写“心里颇不宁静”,为全文定下了低沉的感情基调,接着写路是幽僻、寂寞的,月和云是淡淡、朦胧的,树影是参差、斑驳的,树色是阴阴的,远山是隐隐约约的,而蝉声与蛙声虽然热闹,但却与“我”无缘;接着又想到古人采莲的盛况,惦起江南,感慨颇多。如此等等,无不让人感觉到作者心中那淡淡的忧愁。说有喜悦,也是从文章本身出发的。作者去荷塘是欣然前往的,因为预想月光下荷塘“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往日阴森森的小路,“今晚却很好”,而且觉得在这样的天地里,自己是个“自由的人”;到了荷塘,作者更是心系美景,怡然自得之情顿生,这美景与其说是自然美景,毋宁说是作者心灵中的美景,于是忆起古人采莲那个“热闹的季节”“风流的季节”。以上种种,我们也可以看到,作者在短暂时间内所得自由而带来的喜悦也是贯穿于全文之中的。

当然,我们也可以说本文只是记述了一个普通人的平常的思想情绪,描绘了一次不平常的夏夜之游。不宁静的心人人都可能有,时时都可能出现。有了这样的心情,就有可能去到一个清静的所在,享受一个人的孤独,寻找一个人所能得到的一时的自由空间。在这样的时空里,看到的景物可能使我们忧,也可能让我们喜,我们也会由此而想到久远,想到其他人事。这样看来,朱自清只不过是写出了一个普通人一种极为平常的思想情绪而已,只不过我们普通人没有他这样的妙笔,写不出像他这样能够感染人的心灵、引起人共鸣的传世作品而已。

对于本文所表达的作者的思想感情,可结合课后练习第一题,让学生从文章本身出发,对这一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不求统一的答案,只要能把自己的理解表述清楚,说出一定的道理即可。

语言的巧妙运用

本文成功地描写了荷塘的月色和月下的荷塘,于景色描写中寄托着自己的真情实感,这种成功,也得益于他对语言的巧妙运用。

文章多处使用比喻、通感、叠字等,使得全文语言典雅,充满诗情画意。比如作者连用三个比喻写静态的荷花,“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绘出了淡月辉映下荷花的晶莹剔透,绿叶衬托下荷花的忽明忽暗以及荷花纤尘不染的美质。

通感的使用更使文章的语言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通感就是在描写客观事物时,凭借人们各种感觉间的息息相通,用形象的语言把某一感观上的感受移到另一感观上,使“一种感觉超越了本身的局限而领会到属于另一种感觉的印象”(钱钟书语)。例如:“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清香”本来是属于嗅觉的,作者却将它转化成听觉上的“渺茫的歌声”,令人联想到若有若无、轻淡幽香、沁人心脾等,其间感觉的转移伴随着想像的跳跃。

此外,叠字的运用不但传神地描摹出眼前的景象,而且使文气舒展,给人音韵和谐的美感。如“蓊蓊郁郁”“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树、“曲曲折折”的荷塘、“隐隐约约”的远山,“亭亭”的荷花、“田田”的叶子、“缕缕”的清香、“脉脉”的流水,“密密地”挨、“静静地”泻、“重重”围住等等,比比皆是,独具匠心。

练习题链接:

http://mmm.frjy.cn/yuwen/renjiaoban/bixiuer/2012-06-16/8893.html

注:文章转载为高一年级学生期末语文复习所用,谨表谢忱!

朱自清《荷塘月色》鉴赏文章(三篇)刘泰隆等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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