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吾尔族将军曹达诺夫 曹达诺夫.扎依尔少将

1958年1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军政工会于广州召开。23日上午,毛泽东主席接见会议代表,见一将军鹰鼻蓝眼,面貌耸异,不类汉人,驻足,握手,问:“你是新五军的吧?”其旁一将军介绍曰:“他叫曹达诺夫,新疆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维吾尔族人。”毛泽东喜曰:“你是新中国第一代维吾尔族将军。”(1)
2002年7月31日,余访曹达诺夫将军于新疆乌鲁木齐。将军告余,1955年我军授衔的新疆少数名族将军有中将一人,即赛福鼎.艾则孜,维吾尔族。少将计有四人:马尔果夫.伊斯哈科夫,塔塔尔族;买买提伊敏.伊敏诺夫,维吾尔族;祖农.太也夫,维吾尔族;曹达诺夫.扎依尔,维吾尔族。四位少将中,马尔果夫和祖农曾任新疆军区副参谋长,于六十年代回原苏联。买买提伊敏曾任南疆军区第一副司令员兼南疆行署主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常委、自治区政府副主席,1975年去世。首批授衔的新疆少数民族少将中如今仅余将军一人也。(2)
言及建国后首次授衔,曹达诺夫将军仍激动不已。1955年9月,曹达诺夫将军入京参加总参动员部兵役动员会议,宿京西宾馆。9月30日,将军突然接总干部部通知:下午四点钟至中南海怀仁堂开会。将军问开什么会?答不 清楚。下午三点半,将军被一辆面包车送至怀仁堂。下车后,一位年轻女服务员引领进一屋,指将军胸前解放军臂章,曰:“把它取下。”将军不解,取臂章。又曰:“把衣服脱了。”将军疑豫,脱衣服。又曰:“把裤子脱了。”将军大惑。服务员笑笑指一箱子曰:“把这里的衣服换上。”将军问:“这是什么衣服啊?”答:“你自己看。”将军开箱见是一套将军礼服,甚喜。是日,曹达诺夫将军参加了我军最高规格的授衔仪式。将军曰,毛泽东为元帅、大将授衔,周恩来总理主持大会。会后看梅兰芳唱京戏,虽然听不懂,一招一式确实好看。将军是年三十五岁。(3)
曹达诺夫将军,祖籍新疆伊宁,后迁徙今之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父亲尼扎木丁,出生于阿拉木图其来克乡。1918年,苏联红军追击“白匪”至其来克乡,滥杀无辜,人心惶惶。尼扎木丁一家随“白匪”流亡新疆伊宁。1924年苏维埃政权实行新经济政策,尼札木丁偕全家回返,开铁匠铺,做小生意,生活渐富裕。1929年因苏联实行集体化,尼扎木丁又携全家“偷渡”回伊宁。曹达诺夫将军1920年12月出生于伊宁,童年于阿拉木图其来克乡度过。故将军言:“我有两个故乡,一是中国新疆的伊宁;一是哈萨克斯坦国的其来克乡。”(4)
曹达诺夫将军酷爱新疆,晚年研究《可兰经》。将军对新疆风物数如家珍,如告余“克拉玛依”译言“黑色的油山”,“乌鲁木齐”译言“优美的牧场”,“马扎”是坟墓,“巴扎”是市场,某某斯坦就是“某某草原”。又告余苏联人吃饭眼睛饱,汉族人吃饭嘴巴饱,维族人吃饭肚皮饱。意为苏联人吃的东西讲究好看,汉族人吃的东西讲究味道,维族人吃的东西讲究营养。又告余新疆之戈壁与酒泉以西之戈壁不同。前者为碎石块堆积,由山岩崩塌而来;后者为鹅卵石堆积,由洪水冲刷而来。又告余长于雪线以上为真雪莲,长于雪线以下为假雪莲。将军言,雪莲其生必成双成对,雄者大,雌者小。不同根亦不并生,相距一丈以上,见其一,再觅其二,无不得者。雪莲有耳,稍有动静,便缩入雪中,既便挖雪三尺,亦不得也。(5)曹达诺夫将军能歌善舞。年轻时常至电台演播维吾尔族歌曲,《小小的黑眼睛》、《加乃》、《黑眼睛的姑娘》、《我的柳条腰》、《绸纱巾戴在你头上》、《阿那尔汗》等维吾尔民歌,均为将军拿手好戏。花甲之年常于社交场合一展歌喉,音色圆润,朗朗如中年男子。将军亦善舞,跳踢踏舞如旋风,跳马刀舞似霹雳,观者无不动容感奋。(6)
曹达诺夫将军精骑术。七岁上马背,持缰挥鞭,往来“嗒嗒”。及长,上山、下山、越沟、跳栏,奔腾自如,于马上挥刀斩木,持枪射物,无不中也。将军下部队喜以马代车。六十高龄,亦偕夫人骑马散步,上山越野,单手挽缰,双马驰骋,飞奔如履平地,路人皆驻足相看。
曹达诺夫将军亦善相马,且能以科学观点解释之。1959年春,将军至阿尔泰骑兵团下连当兵。团领导请将军选马,将军至马厩转一圈,指一铁青马,曰:“就要它!”团领导惊曰:“首长好眼力。此马原为乌斯满土匪之子谢里曼之座骑,尤善爬山,绝不打前失。”团领导问将军:“这是阿尔泰本地马,不是良种马,为何选它?”将军指之,答曰:“你看它,胸部宽,鼻孔大。胸部宽则肺活量大,鼻孔大则呼吸畅快。因此向高处走不存在氧气不足之困难。”(7)曹达诺夫将军家贫,兄弟五人,其年最少。四位哥哥均打铁,以供将军一人读书。将军于乌孜别克小学读书时,凡暑假即步行至胡地亚于孜乡、克伯克于孜乡贩酸牛奶、奶酪、玉米棒子等,回伊宁走街串巷,高声叫卖。所得收入一补学费之不足;二作零花钱用。
将军年少聪慧勤勉,先就读伊犁中学,毕业考试时名列榜首,被包送入“高师”,尔后考入新疆学院,专攻畜牧业。1942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省建设厅迪化南山种马场,后调回伊宁墩买利街口奶牛场当技术员。将军言,青年时代想学技术,对政治不感兴趣。(8)曹达诺夫将军喜钻研畜牧业,善骟公羊和母羊人工授精术。将军言,畜牧业为新疆经济发展之主业。其时新疆种羊来自俄国。改良之羊,最好者交配至第四代,第一代的尚余长毛甚多,第二代的已大少,第三代的几全无,第四代的则与原种羊完全一致。其繁殖之法,全用人工注精,每只雄羊可繁殖四百头,较天然配交多十倍,而改良之速率极快。如不发生“伊宁暴动”,一两年内,可将全疆之羊,一律改良。(9)
1944年冬,新疆爆发“伊宁暴动”。伊宁游击队、尼勒克游击队、绥定游击队聚数千人,与国民党伊宁守军激战五天五夜,克之。是时,曹达诺夫将军以游击队员身份参加了“伊宁暴动”。将军言其参加革命的原因为:一是苏联十月革命的影响;二是受当时新疆学院进步人士的影响;三是对国民党盛世才大汉族主义反动统治的不满。(10)
曹达诺夫将军言,“伊宁暴动”中,将军奉命攻打飞机场。其时,天寒地冻,将军与三名游击队员匍匐前进,忽闻“轰”的一声巨响,遂觉左大腿热呼呼的。将军脱毡靴视之,一弹片深嵌大腿肌肉,始鲜血如注,即刻便结成血冰。后将军历任独立团排长、连长、营长和参谋部首长。(11)
曹达诺夫将军言,1945年4月8日,新疆“三区”(伊犁、塔城、阿尔泰)成立民族军,约有三万余人。民族军中骨干多为苏联人。如民族军总指挥帕利诺夫将军,白俄罗斯人,苏联十月革命前曾任沙皇俄国驻伊犁领事馆骑兵连连长,后加入苏联共产党,1946年返苏。又如将军首任营长沙塔洛夫少校,苏联乌滋别克人,曾参加过解放捷克斯洛伐克首都布拉格之战斗。又如团长莫古特洛夫,俄罗斯人,十月革命后从苏联到伊犁,解放后回苏。(12)
曹达诺夫将军言,民族军与中国共产党联系密切。1946年11月,新疆三区代表阿巴素夫出席伪国大时,曾与共产党代表董必武秘密接触。董必武派遣一名发报员,名彭国安,携带电台随阿巴素夫回新疆。该电台由于功率不够,至伊宁后无法与延安联络,只能接收新华社电讯消息。此事曹达诺夫将军听阿巴素夫言之。(13)“伊宁暴动”后某日,曹达诺夫将军随部队行军于戈壁滩,天气酷热,口干舌燥。至五台,见一池碧水,大喜,饮之,略有臭味。当夜即高烧,出汗,拉稀。后幸遇两位苏联人,检查将军病情后,曰:“斑症伤寒。”即为将军打两针。次日将军即康复。曹达诺夫将军言:“两位苏联人,一位名叫克力莫夫,另一位叫哈西莫夫。他们从苏联来中国乌苏县建医疗站的。幸亏遇到他们!”(14)
1947年3月,曹达诺夫将军率部穿越克拉玛依沙漠。某日中午,见沙漠中有一片黑沼泽地,寸草不生。下车视之:正中有一块“咕嘟咕嘟”直冒黑泥水,约三米见方。将军诧异,问当地人,对曰:“这个黑泉叫克拉玛依(黑油),可以润滑马车轴。”将军感慨曰:“如今这里已经成了大油田了!”(15)
1949年9月,曹达诺夫将军应总政治部邀请,进京参加国庆观礼。同行有十三师师长伊敏诺夫,十四师师长依不拉因拜。将军言,入京乘小飞机,途中须于哈密、酒泉、兰州、西安、太原先后加油。经西安时,彭德怀、习仲勋、甘泗淇等西北局领导设宴欢迎。宴中,彭总言,中国人很聪明,会做各种各样的菜,光是一种鸭舌头就能做好几种菜。那个国家都做不了中国菜。彭总又言,中国人把聪明才智都用在了吃上,如果用在科学文化上,就不会象现在这样落后。将军曰:“彭老总这番话,看得深,有水平,至今仍印象深刻。”(19)
维吾尔族将军曹达诺夫 曹达诺夫.扎依尔少将
1962年4月至5月,新疆发生“伊犁事件”。因苏联驻伊犁领事馆挑唆,上万边民聚众闹事,并纷纷外逃,其势汹汹不可挡。曹达诺夫将军奉命率工作组星夜赴伊宁,有人建议出兵弹压,将军则曰:“此为下策。”遂召集少数民族头领、统战人员、宗教人士言明事件性质、利害和后果,众闻言服之,纷纷回乡说服边民,“伊犁事件”平息。(20)
1985年,曹达诺夫将军离开军队领导岗位后,曾任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委员,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四、五届人大副主任,七届、八届全国政协常委。从五十年代开始,将军兼任新疆自治区体委主任二十余年,军政工作之余,热情投入,狠抓不懈,任内新疆体育运动成就斐然。
资料来源和注释
(1)曹达诺夫.扎伊尔,少将,曾任解放军乌鲁木齐军区副政委。曹达诺夫,2002年7月31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2)曹达诺夫,2002年7月31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赛福鼎.艾则孜,中将,曾任解放军新疆军区第一政委,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第一书记,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
(3)曹达诺夫,2002年7月31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4)曹达诺夫文《难忘的历程》,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
(5)曹达诺夫,2002年7月31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6)同上。
(7)曹达诺夫,2002年8月9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8)曹达诺夫文《难忘的历程》,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曹达诺夫,2002年8月9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9)曹达诺夫,2002年8月9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10)曹达诺夫,2002年7月31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盛世才,中将军加上将衔,曾任国民党新疆省政府主席兼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
(11)曹达诺夫,2002年7月31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12)曹达诺夫文《难忘的历程》,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曹达诺夫,2002年8月9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13)曹达诺夫文《难忘的历程》,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
(14)同上。
(15)同上。
(16)曹达诺夫,2002年7月31日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马呈祥,中将,曾任国民党新疆警备总司令部骑兵指挥官兼骑兵第1师师长。叶成,中将,曾任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整编第78师师长。(17)曹达诺夫.扎依尔文《五军的革命历程》,解放军出版社,2001年。赛福鼎.艾则孜,中将,曾任中共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委员会第一书记、新疆军区第一政委、第十、第十一届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
(18)《中国人民解放军五大野战部队发展史略》,解放军出版社。曹达诺夫,2002年7月31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19)曹达诺夫,2002年7月31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20)曹达诺夫文《难忘的历程》,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
(21)曹达诺夫,2002年8月9日乌鲁木齐采访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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