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2009-07-13 11:34:06
浅说王阳明其人其事
对王阳明先生一向所知甚少，起初只是知道台北有座阳明山，是因当权者推崇一个叫“王阳明”的历史人物而命名。引起我最初的好奇，这是个什么人物？让今天的人还如此纪念。但只是停留在意识层面一闪而过的好奇，没有促使我把来资料了解这个人的生平。岁月如流，这一点好奇早已淹没在生活激荡的泡沫里。可是，这是一个不甘于被淹没、被遗往的人物，他如一颗璀璨的珠贝一次次在潮涨潮落间时隐时现，于是，又有如下讯息零星现予我的视野：
这个人会打仗，用兵如神。只是他与别人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别人的军旅生涯常被形容为戎马偬倥，而他却与战马无缘，一年四季乘一顶密不透风的暖轿由人抬着四处奔走。这是南怀瑾先生在他的《易经系传别讲》里透漏的一个很有生活质感的历史画面。原因只有一个：他身体不好，太虚弱了，而朝廷又需要他，离了他不行，他只好拖着极尽衰弱的躯体效命疆场。南先生在讲到这一段时有一个有意思的感叹：说人若用心太过，多性命不稳。好像还举了诸葛亮等人的例子来佐证他这个结论：一个人头脑太好多身体不好。
还回到王阳明。这个人会算命，精通周易，知变善用，料事如神。这方面还是联系到他起兵用计，神机妙算，四两拨千斤，操胜败于掌股之间。这个人有来历。近日看一本南先生讲命性及修为的书，说的是因缘相凑，福祸 相依，前世今生，一脉相承。其中有一段阳明先生的传奇，故事梗概如下：
王阳明先生任江西巡抚期间下去巡游，路过一寺庙，就顺路进去参拜。看到寺里有一个房间房门紧锁，锁已严重锈蚀，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触动过。阳明先生就问原由。僧人说，是很久前庙里的一位主持圆寂在屋里，这位得道高僧进屋之前嘱咐弟子从外面锁好房门决不可开门察看。以后历代主持和僧人都严守戒律，从没有打开过此门。
王阳明听言大为惊奇，一定要开门查看究竟。他是一方诸侯，寺僧百般扭他不过，只好打开房门。阳明先生走进房内，看到一个人的骨架端坐在椅子上，面朝房门。椅前有桌，桌上以重物压一纸条垂下正对来人，纸条上是一偈子：五十年前王守仁，开门即是关门人。阳明大为惊骇，因为“王守仁”正是他的本名。从此知道自己的前世原是这荒山僻野一寺庙中的出家人。
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片，留在我脑海里的角角落落，等待着一个机缘把它们一一串起。不久前，机缘不期而至：在一家书店偶然瞥见一本书：《王学流衍》。信手一翻，果然和王阳明先生有干系。这是一部专论江右王门思想的纯学术专著。一翻之下，不知是哪段话触动了我，还有前面说的缘故，当即带回。这不是一本让人望而生畏的大部头，只有不到区区两百页的篇幅，为台湾大学著名学者蔡仁厚先生所著。书前面的内容初览委实专业了些，对我这样一个对王学不甚了了或可说一无所知的人尤其如此，故一反常态，没有从头一点点按部就班看下去，而是先看了最后部分：“王阳明亲民思想的事功表现”。内容介绍了他一生的主要业绩。仅此，王阳明先生就不再是上述我了解到的关于他的记忆残片，而是一个灵与肉丰满的个体。他极大地调动了我将前面那些一看之下似严谨枯燥的学术语言读下去的兴趣和信心。果然，从头一篇序论看下来，精彩纷呈。特别有感于作者蔡仁厚先生在自序中写下的一段话，妙论王学，精到中肯，不敢独享，录于此以飨友朋：
宋明理学是伸展理性的学问。理性是谨严的，也是开放的。而王阳明致良知教所蕴含、所表现的精神不但是开放的，也同时是解放的。开放精神是自由精神，解放精神是脱困的功能。从封闭中开放，得自由；从束缚中解放，得自在。自由自在正是王学的主旨之一。而泰州派所讲的“平常、自然、洒脱、乐”，即是“自由、自在”主旨的具体表现。不过，自由自在在必须肯定“天理”以为准据，以为规矩。如果脱离天理，就是违背理性，也就不是王学了。所谓“王学末流之弊”，即是顺此而来。
但天下事，也不可因噎废食......人若居于“中流”，便不会溺于“末流”。所谓末流之弊，乃是“人病”（体悟上有偏差，故实践时滋生流弊），而非“法病”（致良知之意旨并无过咎也）。认清这个分判，便可自我警策，解弊明善。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使事事物物得到良知天理之感通润泽而“各适其性，各遂其生，各得其利，各得其成”。这也就是《大学》所谓“明明德于天下”的全面落实了。
综括而言，良知是明觉，也是天理。明觉是智，天理是仁。孔子“仁且智”，王学讲的良知也是“仁智之体”。讲致良知不可以偏取。偏重明觉而忽视天理，固然不可；执著天理而忽视明觉，亦是偏失。此意甚简明，而世人每忽之。故或者“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者“死守教条而不悟不明”。二者皆非载道之器，矣非行道之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