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兵团岁月》小说全稿之二 兵团岁月片尾曲

第十五章樱桃告状

当郑红梅发现自己的边境通行证丢失的时候,马上想到是刘北上干的。回想起他昨天来找自己的表现,更加怀疑。果然,今天让她堵了个正着,只是不知道他把边境通行证拿给谁去用了?

“你们两个到哪去了?”郑红梅走到刘北上面前,气势汹汹地问。

“送尚菲菲了,她今天回北京啊!”刘北上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胡说,你什么时候对尚菲菲这么关心过?”

刘北上笑道:“哎,我对女同胞向来是格外照顾,何况是老同学呢?!”说完,转身就走;

郑红梅从后面追赶上来,又把他们拦住:“站住!刘北上,我问你,我的边境通行证是不是你给偷走了?”

刘北上装糊涂:“什么通行证?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偷你的通行证?我要它干什么?”

“谁知道你要它干什么?可是,昨天只有你去过我的房间,你走了,我的通行证就没了!你说,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那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给你看东西的!”

“你骗不了我!你装着来给我送书,实际上是来偷我的通行证!我说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学习了?原来是心怀鬼胎!”

刘北上笑道:“我怀什么鬼胎了?我好心借书给你,反落下罪名了!得,以后我再也不搭理你就得了!”

郑红梅猛然拉住他,说:“你不能走,你得给我说清楚,要不,咱们找连长去!”

刘北上甩开她,“我凭什么跟你去?”

楚聚杰见了,知道事情瞒也瞒不住,只好说:“郑红梅,你别怪北上,我们是为了救樱桃!”

郑红梅一愣,看着他:“救樱桃?”

“对!”

刘北上见楚聚杰说实话,只好说:“现在樱桃已经拿着你的通行证走了,跟着尚菲菲一起去北京了。你有什么怨气,就跟我撒吧!”

郑红梅大怒:“原来真是你偷的!”

刘北上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郑红梅,这也是迫不得已,我向你道歉!怎么样?”

郑红梅委屈地:“你为什么不跟我直说?”

刘北上陪笑道:“不是不想让你这个副指导员犯错误吗?”

郑红梅生气地:“这我就能推掉责任吗?走,跟我报告连长去!”

刘北上急了:“那你就找个绳子把我给绑起来,再开我一个批判会,行了吧?!”

郑红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然转身走去;

刘北上在后面看着她;

楚聚杰问:“你说,她真会报告连长吗?”

刘北上想了想,摸了摸脑袋,“难说!”

楚聚杰看着远去的郑红梅,笑道:“我看,她不会!”

“为什么?”

“冲你,她也不会!”

楚聚杰说的没错,郑红梅绝不会把这件事报告给连长,这种事情她不会干。从心里,她也同情樱桃,也希望樱桃能跟乔海洋好,只是,刘北上瞒着她,她不高兴,这说明刘北上防范自己,把自己当外人。

在团部的禁闭室里,乔海洋写了几次检查,都没有通过,冼大牛X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训了起来:“这就是你给我写的检查?”

乔海洋笔直地站在对面,不说话;

“完全是为自己辩护!”

乔海洋看看他,低声说:“我说的都是实际情况!”

“什么实际情况?你让樱桃住在你的宿舍里,是不是错误?”

乔海洋白了他一眼:“我们以后要结婚,还不是早晚要住在一起?”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们没有登记结婚,不是法定的夫妻,在一起,就是非法同居,再说,人家还是定了亲的,你和人家定亲了吗?”冼大牛X指着他问。

“定了!”

冼大牛X一愣:“定了?和谁定的?”

“和樱桃!”

“樱桃?”

乔海洋抬起眼睛:“我和她结婚,不和她定和谁定?”

“你······”冼大牛X气得站起来,来回走着,“乔海洋哪乔海洋,你是光腚推磨,给我转圈丢人哪!你知道,我对你是爱护的,把你调到小学校,就是想发挥你的特长,可是你也得给我争气呀!你说,你让人家抓了个现行,我还怎么为你说话?”

乔海洋不说话;

冼大牛X看了看他,问道:“让你写的歌曲你写了没有?”

乔海洋一愣,看了看他,说:“你不是把我关禁闭了吗?我还怎么写?”

“怎么就不能写?你说,还想不想完成团里给你的任务?”

“想,可是在禁闭室里,我没法写!”

冼大牛X拿起那份检查,说:“把这东西拿回去,端正一下态度,然后交给我,我再考虑对你的处理!”

乔海洋没有接;

冼大牛X一瞪眼:“接着呀!这是我给你的一次机会!把歌写好了,可以将功补过!”

樱桃逃走的消息,不久王玉芬知道了,她慌忙来找大嘴连长,告诉他:那死丫头跑了!

大嘴连长心里一惊,他可不希望樱桃到处乱跑,告自己的状,忙问:“跑了?跑哪儿了?”

王玉芬一拍大腿:“不知道啊!赛牡丹说是上她哈尔滨的姑姥姥家了,可我一打听,她在哈尔滨哪有姑姥姥啊?

大嘴连长疑惑地:“我也没听老车家在哈尔滨有亲戚呀?”

“铁定是跑出去了!”

大嘴连长想了想,说:“不可能!她没有边镜通行证,出不了边防站。”

王玉芬眼睛一亮,说:“那咱赶紧去边防站问问?”

“问啥?”

“她要是出去了,还能没记录?咱到那一查,不就全查出来了?”

大嘴连长觉得媳妇说得有理,就让她拿着连里开的介绍信,到县边防站去查。

到了边防站,没费多大劲,王玉芬就查出55连有两个人出境,一个是尚菲菲,一个是郑红梅,很显然,樱桃是拿着郑红梅的通行证出去的。

孙吴县城不通火车,要上火车,需要再到龙镇。从孙吴到龙镇还要坐两个小时的汽车,樱桃和尚菲菲到了龙镇,心里才踏实下来。

“可算是逃出来了!到了火车站,我就放心了!”尚菲菲一出汽车站,忍不住高兴地说:“樱桃,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心里跟打鼓似的,过检查站的时候,我真怕边防军把你给认出来,腿直打哆嗦!”

樱桃脸沉着,没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

尚菲菲仍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现在好了!只要我们上了火车,再过两天,就到北京了!”

“还要两天?”樱桃问。

“是啊,咱们得先到哈尔滨,然后再转车去北京!”

“那么远呀!咱们不是走了一天了吗?”樱桃有些失望。

“这走一天,刚看见火车!谁让咱们这是边疆呢!走吧,咱们先吃点东西去!回头再去等车!”尚菲菲说完拉着樱桃走去。

龙镇是一座不大的城镇,由于这是这一带唯一通火车的地点,来往的人比较多,街上也布满了小饭馆。尚菲菲和樱桃找了一家比较安静的饭馆,坐下来吃饭,樱桃心事重重,总是向外面看着。

“哎,你倒是吃啊!想什么呢?”尚菲菲问她。

“也不知道海洋哥现在怎么样了?”

尚菲菲听了一笑,说:“嗨,你放心,他没事!饿不着!哎,我跟你说,你得多吃点!咱们一会上车,可没座!”

“没座!为啥?”

尚菲菲笑了笑,说:“不卖票,能有座吗?”

“为啥不买票?我有钱!”

“有钱也不买!只要能在车上混过这一夜,就省二十多快钱呢!”尚菲菲笑着说。知识青年探亲回家,大部分都不买票,连尚菲菲这样老实的姑娘,也是如此。

“那人家查票怎么办?”樱桃问。

“躲呀!实在让抓住了,就说咱们是知青,没钱!”尚菲菲笑着说。

“那人家让下车咋办?”

“下车就下车!等下一趟车来了,再上去!反正怎么着也能蹭回北京!”尚菲菲胸有成竹,似乎有过不少经验。

樱桃看着尚菲菲,问道:“菲菲姐,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的!”

尚菲菲笑道:“这是乔海洋教我的!上次他回北京,就是这样回去的!”

樱桃笑了起来,“真的?”

大嘴连长听说是郑红梅把通行证借给了樱桃,二话不说,立即把郑红梅叫到连部。

“小郑,有件事我要问问你,你可要实话实说!”

郑红梅瞅瞅大嘴连长异常严肃的表情,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忙说:“什么事,您说吧。”

“樱桃跑到北京了,你知道吧?”

“樱桃……跑北京了?”郑红梅装傻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呀!”

“不会吧?你再想想。”大嘴连长看着她。

“真的不知道……”郑红梅抬着头,脸上一副无辜的样子。

大嘴连长吸了一口烟,强压着火气,说:“小郑啊,怎么说你呢?这两年组织上对你咋样?你自己说?”

“挺好的!”郑红梅答道。

“在三连的时候,我就看中你是一个好苗子,让你当排长,后来组织上又提拔你当副指导员,你看这么多的知青,谁有你的进步快?是不?”

“是!”

大嘴连长又说:“营里下一步还准备送你去师里的干部培训班去学习,可你呢?在这个节骨眼上,咋不知道珍惜呢?组织上这么长时间对你的培养,都白瞎了?”

“连长,我听不懂您的意思!”郑红梅打定主意不说实话了。

大嘴连长急了:“听不懂?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跟我装糊涂啊?好,那我就问你,樱桃拿啥出的边境啊?”

郑红梅听了一愣;

“没有你的边境通行证,她能出去吗?”

“我、我没有给她通行证……”

“没有,那你把边境通行证拿出来让我看看!”大嘴连长的大巴掌伸了出来。

“我……”

“拿出来呀!”

郑红梅有点不知所措。

大嘴连长一拍桌子,“呼”地一声站起来:“郑红梅,别跟我装糊涂了,实话跟你说,这事可整大了,擅自把边防证交给别人,是重大错误,弄不好,会蹲监狱,开除党籍!你知道不知道?”

郑红梅心里一凉,知道这次祸闯大了。

“一会边防站的周站长要来找你核实情况,到时候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地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郑红梅呆呆地看着他。

大嘴连长没有吓唬她,边防站站长听说此事之后,立即赶到55连,找郑红梅单独谈话。

万般无奈,郑红梅只好说自己的通行证丢了,到底是怎么丢的?她也不知道。

周站长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只让她主动交代问题,并说这是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大事,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和借口向党和政府隐瞒事实的真相!“我们相信,你是一个有觉悟的兵团战士,还是名党员干部,更没有理由干这种破坏国家安全的事情!”

在强大的政治压力面前,郑红梅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樱桃去了北京!这让大嘴连长着实吃了一惊。他不知道,樱桃到了北京会见到什么样的领导?而那些领导,又将会怎样处置这件事?

“连长,这下可闹大了!弄不好,全兵团都会知道!你可要想个办法!”范学东听说此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大嘴连长脸色沉着,看了他一眼,说:“我怕她?告到哪?我也是明媒正娶!我和他爹是订过亲的!”

“可是,你的儿子不是得病了吗?”范学东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得病就不能好了?那是吓的,过一段日子就好!你别跟着瞎嘚嘚了!”大嘴连长恨不得搧他一巴掌;

范学东笑了笑,说:“我是为您好!”说完,晃晃悠悠地哼着小曲走了。

刘北上把送走樱桃的消息悄悄地告诉了乔海洋,乔海洋高兴极了。只要樱桃能逃离这个地方,他就是再蹲几天禁闭,也无所谓。当天晚上,他就把冼大牛X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写出了一组《边疆赞歌》。

第二天,乔海洋把曲子交到团部。冼大牛X煞有介事地看了一遍,随即说:“嗯,不错!好像还可以更有力量一点,要有气势,有激情!乔海洋,你知道吗?部队的歌曲,不是唱出来的!”

乔海洋一愣,问道:“不是唱出来的?那是怎么出来的?”

“喊出来的!”

“喊出来的?”

“对!从丹田这个部位,鼓足了一股气,饱含着革命的激情和豪迈的斗志,从嗓子眼里,冲出去!敞开了嗓门喊出来,你的曲子,有点软绵绵的,这让战士怎么喊出来?”

乔海洋想了想,说:“可老喊也不行啊?歌唱演员的嗓子受不了!”

“你别管他们的嗓子,先把曲子写得有气势再说!”

乔海洋只好说:“好吧,我修改一下!”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冼大牛X抓起话筒:“喂,是我!啥,你说啥?她去北京了?”

乔海洋听了一愣,有点紧张地看着他;

冼大牛X神情严峻,拿着电话:“哦,哦,我知道了!”放下电话,转头看着乔海洋,目光如电。

乔海洋觉得事情不好,忙站起来,笑着拿起歌谱,说:“政委,您这有事,我走了!您放心,我回去就把这曲子改了,一定按照您的要求,改得有激情,有气势!”说完转身要走;

“你等等!”冼大牛X叫住他,“你先别什么激情、气势的,给我老老实实地坐下交代问题!”

乔海洋感到不妙,嘴上却笑道:“我又怎么了?”

“怎么了?你心里还不明白吗?!好啊!你们长能耐了,敢偷边防证去北京?好啊,你关着禁闭还能摇控指挥,你的能耐不小啊!说,是不是你让樱桃去的北京?”

乔海洋看了看他,说:“是又怎么样?”

冼大牛X表情严峻:“去北京干嘛?”

“不干嘛?让她去看看伟大首都逛逛,参观一下天安门,也许,备不住还能见到什么中央领导人呢!顺便把咱们这的情况跟领导汇报一下,让中央领导知道,在遥远的边疆,在红色的兵团,落后的封建势力还很猖狂哩!”

冼大牛X一拍桌子,怒道:“你这是诬蔑!诬蔑兵团,诬蔑边疆!你说,我处理你错了吗?你没有违反纪律?你自己说?你是兵团战士,知道不知道?你不是普通老百姓!兵团就有兵团的纪律,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四处去嚷嚷,好啊,我看你禁闭是没有坐够,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通讯员走进来,带走乔海洋;

冼大牛X拿起乔海洋的歌谱,猛然扔到一旁。

在55连,一场批判会也在进行。刘北上垂头坐在中间,男女知青呈弧形状围着他,气氛凝重。

大嘴连长拿着一个小本念道:“按照边境条例第61条规定:协助组织或者运送他人偷越国境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罚款。情节严重的,要负刑事责任。都听见了吧?”

刘北上低着头;

郑红梅也低着头;

楚聚杰担心地望着他们;

范学东得意洋洋的样子;

大嘴连长看了看众人,说:“这次事件的起因是乔海洋,但是责任是刘北上,团党委指示,通过这次事件,要给所有的干部战士,敲响警钟,往后谁也不能违法乱纪,破坏边境纪律,下面,我们要对刘北上进行批评教育,大家发言!”

众人都沉默着;

大嘴连长急了:“哎,你们这是干啥玩意?平时乍乍虎虎,现在怎么都哑巴了?都给我发言!”

人们窃窃私语,没有人举手。

范学东看了看,站了起来,说:“我先说几句吧!从这次事件性质来看是相当严重的,对刘北上怎么处置都不过分。但是,什么事情都会有一个根源,这件事情的发生,到底根源在哪里?谁又是这次事件的主要责任人?我看,还不能说只是刘北上!”

众人一愣,低声议论着;

刘北上和郑红梅也抬头看着他;

大嘴连长有些不解;

范学东继续说着:“大家知道,边境通行证,是这次事件的核心,郑红梅同志的边境通行证,是因为组织上充分的信任她,才发给她的!可是她既不妥善地保管,又在已经丢失的情况下,不及时地向组织汇报,这就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她的通行证到底是被刘北上偷去的,还是故意交给刘北上的?这要搞清楚!”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郑红梅身上;

郑红梅的脸通红,她直视着范学东,想说什么,又止住。

刘北上猛然站起,说:“范学东,通行证是我偷的,这一点,我承认,不关郑红梅什么事,你别转移目标!”

郑红梅看了看刘北上,低下头。

范学东冷笑了一下,说:“我在问郑红梅,又没有问你,你这么着急为她开脱,是为什么?”

“这本来是事实!”

“好,就算是事实,可还是有令人费解的地方,第一,当郑红梅知道自己的边境通行证被偷走之后,为什么还想隐瞒,还欺骗组织,并企图保护乔海洋和刘北上蒙混过关?第二,她和刘北上之间,到底有什么私人感情?是什么关系?是一般的同志关系?还是啥暧昧关系?第三,郑红梅同志身为副指导员,为什么会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丧失了原则,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让人深思吗?”

郑红梅对范学东的突然发难也颇感意外,她红着脸,咬着嘴唇,一声没吭。

会场一时出现了沉寂,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都没有想到范学东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楚聚杰忽然举起手来,说:“报告!”

大嘴连长看了看楚聚杰,说:“说吧!”

楚聚杰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我觉得,范指导员说的这几点,好像偏离了我们这次大会的方向!”

众人一愣;

范学东忙说:“我怎么偏离了?”

楚聚杰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刚才连长说了,咱们这次大会,就是为了提高大家遵守边境纪律的觉悟,让我们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而不是追查什么人的私人关系,我觉得,如果这样,就把我们的大会给庸俗化了!”

刘北上和郑红梅都愣住,没想到平时不爱说话的楚聚杰在节骨眼上还挺能找词。

范学东和大嘴连长也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众人齐声附和着;“对,对!查人家的私人关系干什么?没劲!”

范学东感到有点下不来台;

楚聚杰又说:“要真说私人关系,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刘北上、郑红梅和我都曾经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平时的关系自然不错,可是,我也能够证明,郑红梅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从来没有丧失原则,和刘北上也吵过无数次架,那都是因为思想分歧,范指导员说郑红梅成心把通行证交给刘北上,没有事实根据,这样说话,不负责任!我的话讲完了!”随即慢慢坐下;

众人沉默了一下,忽然鼓起掌来;

范学东脸上更难看了;

大嘴连长见了,忙说:“嗯,楚聚杰同志说的有些道理!实际上,郑红梅虽然在边境证被偷了以后,没有及时向组织汇报,但在边防站的调查下,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不仅大胆地揭露了刘北上整个作案的过程,而且……”他瞅了一眼郑红梅,略为停顿一下,然后大声道:“而且还主动交待了樱桃去了北京!”

郑红梅一怔,猛然抬头看着大嘴连长,又看了看刘北上;

刘北上也看着她,眼里露着惊异的目光。

大嘴连长接着说:“所以,情况我们是了解的,我们开这个会,不是让谁交代什么问题,而是加强教育,让大家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好,下面谁要发言,继续举手!”

有人举起手来;

刘北上的目光一直狠狠地瞪着郑红梅。

郑红梅迎视刘北上片刻,把头低下。

范学东在批判会上的突然发难,让郑红梅始料不及;刘北上对自己的怨恨,她却早有思想准备。她知道,自己向大嘴连长说了樱桃的去向,无疑是一种出卖朋友的行为。但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不能向组织隐瞒,她感到内心羞愧,忐忑不安,她决心要找刘北上谈一谈,想得到他的谅解。

在禁闭室里,刘北上面对着她坐着,一副冷漠的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

“刘北上!”郑红梅轻声叫道;

刘北上没答话;

“刘北上!”郑红梅提高了嗓音;

“我有耳朵,听得见!”刘北上气哼哼地说;

“那你干什么不答应?”

“我和你没甚么可说的!”

郑红梅看着他,猛然站起来,“刘北上,我告诉你,我是个共产党员,我不能欺骗组织,我要如实地向组织汇报!”

刘北上转过头来,说:“好啊!你是党员,你汇报!你多高尚、多清白呀!我们是小人,我们没有觉悟,我们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行了吧?”

郑红梅气得脸通红:“你······”

“哼,我们虽然是小人,可我们不出卖朋友!”刘北上又说,“相反,我们见义勇为,救人于危难之中,宁愿自己担责任,也不干害别人的事!”

“我怎么害人了?”郑红梅急忙分辨;

“你告诉他们樱桃藏在哪了,就是害人!”刘北上的眼睛瞪着她;

“我没说!”

“你不是说樱桃去了北京了吗?”

‘可我没有说她藏在哪?“

“那他们还不会分析?就我们这么几个人,挨家一找就找到了!”刘北上激动地站了起来,手在空中抡了一个圈;

郑红梅看看他,停了一下,说:“我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

刘北上一愣:“商量什么事?”

“要不要我给你们家写一封信!”

“写信?干什么?”刘北上奇怪地问。

“你现在写的信,要受审查,我写,不要紧!我想,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你爸爸,让他们有个防备!”

刘北上默默地看着她,想了想,问道:“你是真心的?”

“你爱信不信!”

“你这样不怕犯错误?”

“这不算犯错误!只不过通报一下情况!”

刘北上看着她,忽然一笑,说:“行,你这人行!”

郑红梅问道:“怎么了?”

“能两边讨好,谁也不得罪!”

“你少跟我废话!快告诉我地址!”

“我们家住哪你不知道?”

“楼号我知道,几单元几号?”

“三单元4号!”

郑红梅点点头,站了起来,说:“那我走了!”

刘北上看着她,忽然叫道:“哎······”

郑红梅转回身来:“干什么?”

刘北上停了一下,说:“能不能给我弄包烟,我没烟了!”

郑红梅看了他一眼,“蹲禁闭还抽什么烟?戒喽!”说完走出去。

樱桃去了北京,王玉芬也着急。她等大嘴连长回到家,拉着他商量对策。

“要不,我去北京把这丫头找回来?”王玉芬说。

大嘴连长一听就急了,“你去?你知道北京在哪?再说,北京那么大,你上哪找去?”

“那不找咋办?就让她告?”

大嘴连长蔫儿了,低着头寻思,是啊,不找咋办?樱桃能自己回来?

“你说,樱桃在北京到底藏哪儿了?”王玉芬摩拳擦掌,似乎要上战场的样子。

“刘北上不说,我咋知道?”

“不说也有招,樱桃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能躲到哪儿?”王玉芬胸有成竹地说:“不是在尚菲菲家,就在乔海洋家,要不就在刘北上家。”

大嘴连长想了想,说:“尚菲菲不可能,她胆小怕事,不敢惹这个麻烦。乔海洋家也不可能,他爸还在五七干校劳动呢。最有可能是藏在刘北上家,我听说他父亲从干校回来了,在文化部当啥干部,家里有人。”

“那咱明天就去!”王玉芬恨不得一下飞到北京,抓回樱桃。

“我哪走得开呀!连里工作这么多,团里能让我走?”大嘴连长皱着眉头说。

“你不去,我去!这事不能拖,万一樱桃在北京真把状告下来了,不光你倒霉,咱们栓子这辈子可是没指望了!”

大嘴连长心烦意乱,怒道:“我早就说过,这门亲事算了,你非要闹,现在好了,闹出官司来了!你等着吧,啥时候人家把我的连长给撸了,你就踏实了!”

王玉芬一撇嘴,扭头出去找王玉贵了,她要和自己的兄弟作伴去北京。

在龙镇,尚菲菲和樱桃站在火车站前,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上车了。可这时樱桃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不去北京了!

尚菲菲大惊,忙问樱桃是怎么回事?樱桃说她不放心乔海洋,乔海洋还在这里关禁闭,自己去北京,算咋回事呀?

“你不是还要去告状吗?你不告了!”尚菲菲着急地说。

“告!”

“那你去哪告?”

“就在这!去师部,找师长告!”樱桃斩钉截铁地说。原来,她在龙镇的街上看到了一师师部,看到了那些穿着军装、比冼大牛X还威风的领导,她决定试一试!

这让尚菲菲实在没有想到!

樱桃自小在山林里长大,生性泼辣,从来就不怕什么;遇见别人欺负自己,她敢挥鞭子;在荒野上遇见狼,她带着狗往前冲。婚嫁这件事,她早就铁了心要抗争到底,她不能舍弃乔海洋,更不会嫁给小栓!她绝不会让自己窝窝囊囊、悲悲切切地活一辈子!她要开开心心地活,痛痛快快地爱!她接触到乔海洋,就像在密林中见到了一缕耀眼的阳光,就像在寒冬里迎来一阵温暖的春风!她珍惜老天赐给她的一切,她甚至要感谢这个时代,上山下乡运动,让她这个山林里的姑娘,结识了大都市的男孩,让她开了眼界,扩展了胸怀,更体会到人间爱情的甜蜜;她绝不会让别人把自己的幸福毁掉!

乔海洋被关了禁闭,对范学东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他早就想到师里甚至全兵团展示自己的才能,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全兵团举行歌咏比赛,他也写了几首歌,希望能顶替乔海洋,于是,他赶到了团部,找到冼大牛X。

“政委,这次歌咏大会,咱们团一定要参加,不能因为一个乔海洋,就半途而废!”范学东一本正经地说。

“谁说半途而废了?我说过吗?”冼大牛X问。

范学东忙说:“当然没有!”

“真是!”冼大牛X看了看范学东,说:“你找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绕弯子!”

范学东一个立正,“是!政委,我的意见是我们参加歌咏比赛,坚决不能用乔海洋写的歌曲!”

冼大牛X眉毛一皱,“为啥?”

“您想想,他现在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我们还用他的作品,在团里会是啥影响?”

“啥影响?”

“会给人造成错觉,别人会以为乔海洋没犯错误,我们整他也整错了!”

冼大牛X没吭声。

范学东又说:“团里一旦使用了乔海洋的作品,很可能在整个知青队伍中造成一种思想混乱,人们不禁会问,我们究竟处分没处分乔海洋?我们在肯定什么?在鼓励什么?犯了错误的人得不到应有的处分,照样四处出风头,这不是我们让自己下不来台吗?再说了……像乔海洋这样道德品质败坏,无组织无纪律的人,能写出什么积极向上的好作品来!”

冼大牛X犹豫着:“那……我们拿什么参加歌咏比赛?”

范学东一笑,拿出了一叠谱子,说:“不瞒您说,我早有准备。您看,这是我近来创作的一组反映我们兵团生活的歌曲,都是根据您平时教导我们的精神进行创作的,我知道,您是一个内行,您看一看,给指导一下!”说着,把稿子递过去。

冼大牛X拿过来,看了看,笑道:“范学东啊范学东,人家都说你脑瓜转的快,我还不信!今天一看,你这脑瓜还真不慢!你办事挺会挑时机呀!乔海洋刚一出事,你就把你的曲子送来了!咋的,在弄歌曲这方面,你也想癞蛤蟆掀门帘,露一小手?”

范学东正色道:“不敢!我主要是为了咱们团的声誉考虑!”

“好吧,这些曲子我看看再说吧!”冼大牛X收起谱子,转身走去。

当天晚上,冼大牛X就召集会议,商议参加比赛的事。

“我跟你们说,我是已经在师长面前把牛吹出去了,要在这次全兵团歌咏比赛中拿第一名,怎么样,你们有信心没有?”冼大牛X扫视众人,问道。

会场上,十几名干部,一声不吭。

冼大牛X瞅瞅他们的脸:“都给我说话呀?”

人们还是不吭声。

冼大牛X有些生气了,一拍桌子,“咋的了?关键时刻,就拉稀了?平时那些咋咋呼呼的劲头跑哪去了?”

宣传股的张股长面露难色,“政委,恕我直言,在全兵团拿第一名,这话您说的有点大!不是我们没信心,主要是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乔海洋的曲子不让用了!我们拿什么参加?”

冼大牛X把脸一扳,说:“范学东不是还送来一组曲子吗?我看了看,还不错嘛,怎么是无米之炊?”

张股长知道范学东的水平,忙说:“政委,他那曲子根本就不行,没旋律!也不好听!要不就是东拼西凑,这抄点那抄点抄来的!听着都耳熟啊!这咋去参加比赛?能得名次吗?”

冼大牛X愣愣地看着他,想了想,说:“那怎么办?你们谁还能写?”

“谁写也来不及了!”张股长有意偏袒乔海洋,希望还能用他的曲子。

冼大牛X一摆手:“那不行!这是兵团第一次歌咏比赛,咱们团,一定要参加!”

“那我建议,还是用乔海洋的组曲!”张股长不失时机地说:“要不然,这次歌咏比赛咱们团肯定出洋相!”

冼大牛X沉着脸,说:“他犯了严重错误,他的曲子,不能用!”

张股长把手一摊,“那我们就没办法了!您愿意怎么批评怎么批评,愿意怎么处分怎么处分,我们是无能为力了!”

冼大牛X看着他,想要发作,又忍住。

回到团部,他立即打电话把大嘴连长给叫来。大嘴连长不知道什么事,连忙骑着马赶来,进门就被冼大牛X劈头盖脸地骂起来:“都是你给闹的!你是黄世仁呀?啊?你凭什么逼着人家姑娘嫁给你家小子?”

大嘴连长愣愣地看着他,站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你是一个连长,知道不?干啥玩艺?以为自己是地主老财呀?是土匪呀?还要抢人?我看你比黄世仁还坏,黄世仁都没逼喜儿嫁个疯子!我告诉你,国家是有婚姻法的,不允许有精神病的人结婚,明白吗?你这样做,是触犯法律!”

大嘴连长低头嘟囔着:“我没有逼她,我家小子的病已经好了。”

“好了?你拿医院的证明我看看?”

“在我老婆那呢,回头我给您送来!”

冼大牛X一摆手,说:“好了也不行,人家不愿意,你就不能娶!你以为你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了?我告诉你,婚姻自主是婚姻法上规定的,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逼婚呀?你还是党员吗?啊?”他停了一下,又说:“你再看看你弄的那个连,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一天让我省心,什么原因?啊?我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责任就在你高大嘴身上!”

大嘴连长忙低下头;

“现在樱桃去北京了,她要是真去告状了,你说这事咋整?啊?我倒不是怕她告,我处理乔海洋没有错,可是,这毕竟对我们兵团影响不好吗!有损我们边疆连队的形象!”冼大牛X又把话题扯到樱桃告状这件事情上来。

“我、我也没有想到她能去北京!”大嘴连长忙说。

“你也没有想到!你能想到啥?啊?你说,现在咋办?”

大嘴连长看看他,小声说:“要不,我派人把樱桃抓回来?”

冼大牛X没说话;

大嘴连长忽然明白了,从来不管下级要主意的冼大牛X为什么要问他这件事怎么办?这不是明摆着的,他早就想好了,就是不愿意说,要让你自己说出来。

“政委,我来,就是想请示您!我能不能派人去北京把樱桃抓回来?”

冼大牛X站起来,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对大嘴连长说:“不能说抓,是要劝阻,人家也有告状的权力吗!”

大嘴连长一挺胸膛,说:“明白!”

冼大牛X又说:“只要她肯回来,一切问题都好谈,包括她和乔海洋的问题!”

大嘴连长一愣,忙说:“哎,政委······”

冼大牛X把眼睛一瞪,说:“先把人给我找回来再说!”

大嘴连长只好打立正:“是!”

樱桃不走,尚菲菲也不能走,宁愿损失一天探亲假,和樱桃一起到师部告状。当天晚上,她们住进了一家小旅馆。

吃完了晚饭,尚菲菲和樱桃坐在炉前烤着火。

尚菲菲看着樱桃,笑道:“樱桃,你还真行!真跟乔海洋好上了!”

樱桃笑了笑,说:“咋了?不行啊?”

“谁说不行了!就是没想到!”

“菲菲姐,你说晓帆姐为啥要跟他分开呀?”樱桃闪着大大的眼睛,问。

“嗨,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她在北京工作了吧!”

“我也不知道海洋哥能不能在这呆一辈子?”

尚菲菲看看她,说:“谁知道!也许今后,你也会和他一起到北京呢!”

樱桃一笑:“我不去,到了北京,我能干啥?”

“你干啥不行?叶晓帆现在不也是在工厂当工人呢?你不比她能干?”

樱桃抿着嘴低下头。

“哎,这次去北京,去看看她!她结婚了,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那个男的是干啥的?”樱桃问。

“是原来我们学校的红卫兵头子!人还行!”尚菲菲起身给炉子里添了两根板子。

“菲菲姐,你有没有对象?”樱桃忽然问。

“我?”尚菲菲笑了笑,“谁看得上我呀?傻了吧唧的!”

“谁说的?”樱桃不服气地说。

尚菲菲停了一下,看了看樱桃,忽然轻声问道:“哎,你知道楚聚杰吗?”

樱桃一愣:“知道啊!”

“你觉得他怎么样?”尚菲菲笑着问。

“挺好的!咋了?他对你有意思!”樱桃忙拉起尚菲菲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我也不知道!”尚菲菲脸有些红,低声说:“有时候看着好像是有,可有时候看着又好像没有!我分辨不出来,不知道他跟我是一般的同学感情,还是有那个意思!”

樱桃来了精神,说:“哎,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你?”

“咋了?瞧不起我!”

尚菲菲忙说:“没有!”停了一下,说:“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不像乔海洋,有什么事,全闷在肚子里,不直说,你说,气人不气人?”

樱桃笑了,问:“他对你好不?”

“我也不知道!”

樱桃急了:“你咋会不知道?!”

尚菲菲也急了,说:“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樱桃站起来,说:“对你好,就是啥事都想着你!要是对你不好,就是从来都不关心你,也不爱搭理你!”

尚菲菲想了想,说:“那也没有!有一回吧,我打饭去晚了,饭没有了,他就把他打的饭给我了!自己饿了一顿!”

樱桃眼睛亮起来,“真的?那就是对你好呗!”

尚菲菲又说:“可这次我回家,他也没让我到他们家看看,还是我主动问他,可他说不用,我又问他要不要捎点什么东西?他也说不用!你说,他怎么那么不开窍呢?”

樱桃笑了起来,说:“人家那是心疼你,怕你累着!”

尚菲菲低着头,想了想,说:“反正他挺笨的!也不知道他是成心装的,还是真没明白我的意思!哎,对了,这事你可别跟乔海洋他们说啊!”

“说说怕啥的?让海洋哥帮你!”

尚菲菲忙说:“别,我就要看看他自己的态度,他要有这方面的意思,就自己跟我说!要不,我才不理他呢!”

樱桃看着尚菲菲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那天晚上,她们俩个聊到半夜,谁也没睡好觉。

得到团政委的应允,大嘴连长立即让王玉芬带着王玉贵赶往龙镇。出了汽车站,王玉贵就四处找饭馆,口中不停地说:“姐,咱得先吃点啥再上车,我这肚子饿的嗷嗷叫了!”

王玉芬眼睛一瞪,“我不是带的有烙饼吗?”

王玉贵不满地:“都吃了一路了,还吃啊?”

“咋了?我可跟你说,咱去北京可是找樱桃的,不是让你出来玩的,你可别跟我得瑟!”

王玉贵不情愿地:“那到了北京说啥也不吃烙饼了!”

“行,不吃!

王玉贵忽然想起:“哎,对了,姐,北京不是有烤鸭吗?咱这回去了咋的也闹它两只尝尝!”

王玉芬爽快地应道:“你先跟我找人,把人给找着了,别说烤鸭,就是烤鹅我也让你吃个够!”

此时,尚菲菲和樱桃已经来到了师部门口。还没有进门,就被门卫拦住。

“同志,请出示你们的证件好吧?”听口音,站岗的是个上海知青。

尚菲菲忙拿出自己的兵团战士证,递给他,说:“我们是三团的,这是我的证件!”

“你们有什么事情?”

“我们要找师长!”

上海知青一愣:“找师长?干什么?”

樱桃上前一步:“我要告状!”

上海知青更吃惊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樱桃,说:“告状?师长正在开会呢,不好见你们的,要不这样子,你去找别的部门领导好吧?!“

樱桃想了想,说:“不行,我就找师长!“

上海知青为难地:“那不行,现在师里正在开重要的会议,谁也不好进去见他的!“

樱桃想了想,说:“那我们等!”说着站在一旁;

“那要很长时间的!”上海知青说;

“那我也等!”

在王玉贵的一再要求下,王玉芬终于带着他走进了街边上的一家小饭馆。

坐在饭馆的桌子旁,王玉芬依然从包袱里拿出了烙饼;

服务员见来了客人,走过来招呼:“你们吃点啥呀?”

王玉芬笑着说:“哦,姑娘,不麻烦你了,我们啥也不要,自己带的有!”随即指了指包着的烙饼;

服务员见了一愣;

王玉芬拿出一个大缸子,说:“就是想要点热水!姑娘,能麻烦你给倒点吗?”

服务员不高兴地接过缸子,甩下一句:“不吃上这来干啥?”

王玉贵听了,忙说:“姐,咱就点个菜怕啥的?下馆子,哪有不点菜的?让人家笑话!

王玉芬:“有啥可笑话的?咱这是出公差,知道不,每天的开销是有规定的,超支了你掏腰包啊?看一出来就把你得瑟的!”

服务员端着水,不高兴地放在桌上,说:“给,吃完了赶紧走啊!”

王玉芬忙笑着说:“好,好!谢谢!”

服务员转身走去;

王玉贵猛然叫住了她:“哎,服务员!”

服务员转回身来,看着他;

王玉贵小声问,“有咸菜吗?”

服务员板着脸:“干啥?”

王玉贵拿着饼,说:“给夹点!”

服务员下巴一扬:“那得给钱!”

“多少?”

“两分!”

王玉贵一愣,王玉芬急忙接过话说:“那不要了!”

服务员转身走了;

王玉芬愤愤不平地说:“一口咸菜还要二分钱?这城里人太抠了!在家里,我一麻袋萝卜腌一缸咸菜,一个子也不花!”随手从桌上拿起了酱油瓶,给王玉贵的饼上倒了点,说:“就这个吃吧!”

王玉贵一脸无奈,拿起烙饼,狠狠地咬了一口。

师部门前,樱桃和尚菲菲仍在等着。

“怎么还没开完?”尚菲菲焦急地向里面张望;

樱桃看了看她,说:“菲菲姐,要不,你走吧,别跟我在这等了!”

“看你,别说了!”尚菲菲继续往里看着,忽然兴奋地说:“哎,你看,他们好像开完会了!”

樱桃连忙站起来向里面看去;

院子里,有几个军人走了出来,相互说着什么;

樱桃看到,忙走过去对站岗的说:“哎,他们开完会了吧?”

上海知青看了看,说:“好像是的!”

樱桃急忙说:“那我们进去!”

上海知青忽然拦住她们,“你们看,师长好像还要出去!”

樱桃一愣,问道:“谁是师长?”

上海知青指了指,樱桃看去,见一个披着军大衣的军人走上了一辆吉普车,吉普车发动,向外开来;

上海知青忙拉开樱桃,说:“快,到边上来!”

吉普车开来,樱桃看到,猛然挣脱上海知青的手,跑到大门中央,两手一伸,站住;

“哎,你要干什么?”上海知青惊喊;

尚菲菲看到也大惊,忙喊:“樱桃!”

樱桃站在中央,一动不动;

吉普车开来,一个急刹车,停在樱桃的面前;

司机伸出头来,怒道:“咋回事?你不要命了!”

樱桃没有答话,一下跪在了地上;

司机大惊:“哎,你要干啥?”

尚菲菲忙跑了过去,举着自己的兵团战士证,说:“我们是三团的,要找师长告状!”

司机愣住,回头看了看车里;车门打开,那个军人走了下来,看着她们,问道:“谁要告状?”

樱桃应道:“我!”

那名军人惊讶地看着她。

团部禁闭室,门被打开,阳光照射进来,乔海洋用手遮挡着眼睛;

冼大牛X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范学东。

“乔海洋,根据你的表现,团里对你的问题做出了处理,你听好了!”范学东拿出一张纸,站在乔海洋的面前。

乔海洋没理他;

冼大牛X一声呵斥:“站起来!”

乔海洋不情愿地站起来。

范学东念道:“经过调查,乔海洋违反部队纪律与当地青年发生关系,破坏他人婚姻;哄骗女青年外逃;在全团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为严肃纪律,决定给予乔海洋记大过处分一次,并取消他团部小学校音乐老师的资格,回到55连养马。”

“乔海洋,你听清楚了没有?”冼大牛X说道。

乔海洋嘟囔了一句什么。

“大声点!”

“听清楚了!”

冼大牛X又问:“你服不服?”

乔海洋看了看他,说:“服!也不服!”

“不服?”冼大牛X把眼睛一瞪,骂道:“实话跟你说,原来是准备把你开除兵团的,我念你是个人才,才给你改正错误的机会,让你回去养马,你别不识好歹?”

“对我怎么处理,我都没意见。”乔海洋说:“但是,说我破坏他人婚姻,这一条我不服!我和樱桃自由恋爱没错!”

“没错?你不知道樱桃是订过亲的人吗!”

“可高连长的儿子有病!”

“人家的病已经好了,医院开的证明我看见了。”

“可樱桃不愿意,总不能强迫吗?反对强迫包办,提倡自由恋爱,这是我国婚姻法规定的,到咱们团就不算数了?”

“你……”冼大牛X一时无话,“可人家订亲在前,你去和人家好,不是破坏婚姻是啥?我把话说到前头,回去你把马给我养好了,下一步,我根据马的肥瘦决定怎么处理你!”说完转身要走;

乔海洋猛然叫道:“政委,我也把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非要让樱桃嫁给小栓,我就把你们都告到兵团去!”

冼大牛X火了:“好啊!你告啊!想上哪告到哪告!说出大天来,你的问题,也在那摆着!我跟你说,我这个人还就是不怕威胁!我看你能有多大能耐!”说完走出门去。

范学东也连忙跟出去,把那张纸留在了桌上。乔海洋拿起来看了看,自语道:“养马就养马,还是我的老本行呢!”

关于乔海洋受处分的事很快在连队知青中间传开,大家多有不平。刘北上和楚聚杰写了一封申诉状,让不少知青签名,并找到郑红梅,希望她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和大家站在一起。

在郑红梅的宿舍,刘北上激动地对她说:“乔海洋和樱桃正当恋爱,受了处分,这件事不公平,我们要写联名信,为他们申诉!”

郑红梅一愣:“申诉?”

“对,我们要伸张正义,为他们抱打不平,向邪恶的势力进行斗争!”刘北上看看郑红梅,又笑着说,“这样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当然不能拉下你了!所以,特地来找你一起参加!你看,这是申诉状,我们联名向兵团部反映问题,不少人都签名了!”随即从兜里掏出两页纸递给郑红梅。

郑红梅接过来看着;

刘北上拿出笔,说:“来,你也签上!”

郑红梅把纸还给他,表情淡漠地,“我不能签!”

刘北上一惊,看了看她,笑道:“你看你,又跟我逗!这么多人都签了,你能不签?来,快点吧,你签了,我还得找别人呢!”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不能签!”
补《兵团岁月》小说全稿之二 兵团岁月片尾曲
  “为什么?”

“因为,你们的这种作法,是向领导施压,解决不了问题,相反会惹出更多的麻烦。这主意是谁出的?”郑红梅表情严肃;

“是我,怎么了?”

“你?你跟着瞎起什么哄?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刘北上忙说:“海洋是我哥们,我不能看着不管!”

“可你也不能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

郑红梅指着申诉状说:“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如果问题得不到解决,我们保留采取其他手段的权力!”你们要干什么?不相信组织吗?这太过分了!有问题,就应该通过正当的渠道向领导反映,连队还有领导,营里、团里、师里都有领导,你们一下告到兵团部,这不是越级上告吗?对各级领导都施加了压力!很不正常!再说,这件事乔海洋做的也不对,人家还没退婚呢,他凭什么就和她好!还住在一起了,太不检点了!这在知青里会起到什么样的影响?你考虑了没有?”

刘北上盯着她,缓缓折起那两张纸,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郑红梅奇怪地看着他。

刘北上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冷冷一笑,说:“郑红梅!我今天算明白了,你这种人,是当官的料,可跟我不是一路人,咱俩永远也走不到一条道上!”说罢,摔门而去。

在师部,师长认真地听取了樱桃的叙述,并找人做了笔录,还让樱桃签了字,临走的时候,他表示一定会依靠党的政策和国家的有关规定,来处理这件事,让樱桃放心,回到连队去等消息,不必去北京了。

从师部走出来,尚菲菲感到一下轻松了许多,她可以放心地回北京探亲了,而樱桃,师长已经答应要亲自派车把她送回连队。

在三团团部,冼大牛X还在为参加全兵团的歌咏比赛着急,乔海洋的曲子不能用,范学东的曲子也不成熟,时间越来越紧,他心里火烧火燎的。

“这些曲子你好好改一改,多听一听同志们的意见!这次排练就由你负责!一定要排练出高水平的节目来!”冼大牛X说。

范学东一个立正,说:“是!”

冼大牛X又拿过一叠歌谱,说:“这是乔海洋写的,你参考一下!虽然他犯了错误,可是他曲子还写得不错,你就不能整出几个好的来?别老抄人家的!自己长点能耐!”

范学东脸有点红,急忙应道:“是!”

冼大牛X叹了口气,说:“你这个同志啊,就是一点好,听招呼!乔海洋要是能有一半就好了!”

范学东忙说:“政委,他和我比,还是有差距的!”

冼大牛X一摆手:“行了行了!别一夸你你就得瑟!你写的曲子咋就不如人家好听呢?”

此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冼大牛X接起电话:“喂!”电话里,传来师长的声音,冼大牛X浑身一激灵,忙站起来,说:“师长,有什么指示?”

电话里,师长问道:“你们三团是不是有一个叫樱桃的?”

冼大牛X忙说:“有啊!”

“她现在在我这!”

冼大牛X大惊:“在你那?”

“人家把你们给告了!”

范学东关注地看着;

冼大牛X出了一脑门的汗,声音颤抖地说:“告了?告我啥?师长!她、她这是胡闹!”

师长严厉地说:“怎么是胡闹?我看你们那个高连长才是胡闹!哪有强迫人家姑娘成亲的?你赶紧去解决一下,立即阻止这种行为!听到没有!”

冼大牛X一个立正:“是!”

电话里,师长的语气很不高兴,“你是怎么教育干部的?有没有脑子?净给我惹事?”随即挂上电话;

冼大牛X放下电话,掏出手绢擦了擦汗;

范学东急忙小声问:“怎么了?政委?”

冼大牛X看了看他,一摆手,“去,去!没你事!回去写你的歌去!”

范学东忙走了出去;

冼大牛X来回走了几步,想了想,猛然拿起电话:“给我接55连!”

大嘴连长又挨了冼大牛X的一通臭骂,同时也知道樱桃根本没去北京,他连忙派人去龙镇追回王玉芬和王玉贵,别让他们稀里糊涂地上了火车。

此时,师长的吉普车载着樱桃,迎着阳光,顺着弯曲的山路,驶回了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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