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 番外——霍曜之《曼陀罗华》 云中歌孟珏和云歌番外

引子


太阳神已经驾着马车西去,好心情的风神母轻摇着扇子,将罗布卓尔的清凉吹入了繁华的孔雀王城,劳碌了一天的人们头枕着沙枣花香、好梦正酣。
位居城池西南方的孔雀王宫中却灯火通明,曲乐不断。国王鄯善.鸠山双膝跪地,虔诚地向诸神祷告。宫殿前方的空地上,祭祀们身着白袍,做法诵文,为正在生产的王后祈福。
楼兰国王已近四十,王后虽然有过几次身孕,却一直未得到神灵的祝佑,孩子全都小产夭折了。国王遵循祭祀的指点广施善恩,厚待子民,希冀平息神灵的怨怒。这次的胎儿总算太太平平地足月了,可王后已经生产了十多个时辰,胎儿仍未落地,所以王后在后殿生产,他在前殿虔诚的祷告,希望神灵赐予楼兰未来的圣主。


王后的寝宫内宫女稳婆忙成一团,人人都汗水满面。虽然已经生产了十多个时辰,可这位坚强的王后仍然神志清醒,配合着稳婆的指点,一遍又一遍腹部用力,希望帮助孩子尽快出来。
终于,孩子的脑袋钻了出来。当孩子的脐带由女祭司亲自剪断,发出第一声嘹亮的哭声时,大家都欢喜地笑起来。王后的贴身宫女将孩子抱到王后身边,喜悦地说:“是位漂亮的公主。”众人都聚到小公主身周,纷纷向王后道喜。
女祭司却看了一眼王后的肚子,神色突变,手放到王后腹部检验着自己大胆狂妄的推测。没想到她最狂妄的推测竟然成为了真实,她身子轻轻地抖着,对王后用怯卢语急促地说了几句话,本来笑意满面的王后脸上刹那间血色尽失,女祭司对众人用楼兰语吩咐:“你们都下去,请远远回避,我要替王后和小公主祈福。”
在楼兰,要想成为祭司,首先要有高贵的血统。从贵族少年、少女中选出最聪慧者,他们会从小接受老祭司的教导,不仅要学习天卜星相,观风测雨,替王室和民众祈福驱邪,还要学习医术,替王室和民众治病,她们掌握着高贵的语言——怯卢文,精通汉语、匈奴语、羌语、梵语,和田语等各个国家的语言,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算是楼兰的外交大臣。祭司不仅在普通民众的心中地位尊崇,在王宫中也地位超然。此时,听到祭司的吩咐,王后又没有反对,所有的人都迅速退了出去,只王后的两个在她嫁入王宫前服侍她的老宫女被女祭司留了下来。


众人刚退下去,王后就痛得惨哼了一声,女祭司忙命那两个老宫女接着接生,原来王后是一胎两子。一个孩子出来后,众人精疲力竭,又极度惊喜下没注意到还有一个孩子在肚子里。
两个老宫女看到另外一个孩子的头正在往外钻,吓得软倒在地上,浑身打颤,立即喃喃向上天叩拜祈祷。女祭司厉斥了一声,才把她们惊醒,“有我在这里,恶魔所带来的一切厄运都会被消解。”
两个宫女在巨大的恐惧下,虽然将信将疑,可对王后向来忠心,只能强鼓起勇气,帮着女祭司将另一个孩子接了出来。
女祭司连替孩子身子都没有擦,就把孩子裹到毯子里抱到王后面前,跪下说:“王后,两个孩子中只能留一个!”
坚强如铁,从来不知道眼泪为何物的王后泪如雨下,两个小小的人儿一个躺在她的身旁正在酣睡,一个躺在女祭司的坏里,闭着眼睛大哭,她心如刀绞,想伸手去抱那个哭泣着的孩子。
女祭司躲开了她的手,眼中也是泪意滚滚,“堂姐,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一胎双子是大厄之兆,代表着神灵发怒,会降下灾祸惩罚世人!她们中的一个是魔王的化身,在民间会被双双溺死。国王已近四十,仍无子女,堂姐若这次……只怕到最后,不但一个孩子都保不住,就是您自己也会……天幸我族,这次正好是我在这里,求堂姐……”
她的话还没说完,王后已经撇过了头,不再看孩子一眼。她一面落泪,一面说:“想办法留她一命,求你!”


女祭司立即将一根手指放到孩子的嘴里让她吸吮了一下,将她藏到先前带来的药盒里,向外走去,不知道她给孩子吮过的手指上涂抹了什么,小孩子的哭声很快消失。
王后猛地回头,却已看不到那个孩子,只看见堂妹的一袭雪袍在黑暗的阴影中远去,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她都没看清,可她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她必须为另一个孩子和自己的生命而战。她在身旁的孩子身上掐了一下,床上的孩子大哭起来,从外面听起来,好像一个孩子刚被母亲安抚住了一会,就又开始哭泣。王后擦去了眼泪,将孩子抱进怀里,对两个早已经痴呆的宫女吩咐:“还不去向国王贺喜?”
两个宫女如梦初醒,匆匆向外跑去,鸠山国王已经听闻了喜讯赶来,她们忙退避到两侧跪下,颤着声音道喜,混杂在一堆道喜的声音中,倒是丝毫没引人注意。国王只吩咐了一句“重重赏赐”,就急步向王后走去,看到孩子,喜得手舞足蹈,“我有女儿了!我有女儿了!楼兰的小公主出生了!未来的楼兰女王的出生了!天佑鄯善!天佑楼兰……”
她从昏迷中醒来时,在模糊不清的猩红血色中,看到黛蓝的天幕、皎洁的圆月,月亮中有一个锦衣华服的人,临风而立、衣袂飘飘。他的脚边趴着一只雪白的狼。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原来一切都是梦,真好!
继续睡吧,明天早上醒来时,会有甘香的热羊奶喝,会有美丽的哈卜听,一切都是梦。
哀戚的狼嚎在荒原中此起彼伏,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胳膊上传来,她本能地挥臂去挡,意识在疼痛中真正清醒。
眼前有无数只狼,一只狼的嘴里正扯着她的一片血色衣袖,因为她的突然反抗,狼群受惊,警惕地后退,小心翼翼地和她对峙,却又立即发现她的奄奄一息,眼睛迸发着嗜血的寒光,一步步逼近。
她的眼前无数凌乱的画面闪过,她那温柔深情的铁木尔哥哥,前一刻还在为她淘制胭脂,后一刻却将匕首插入了她的后背。她不能相信地回头,却只看见他惊慌悲痛的双眸,火红的花在洁白的裙上绽放,她用眼睛问着“为什么”,而他不肯看她,只是再次挥舞匕首,将闻声而来的侍女珠雅杀死……
“啊!”
腿上的剧痛,让她惨叫,却发现出口后只是呜呜几声。
小腿被狼咬中,她下意识地握住手边的匕首,用力刺向狼,却力气不支,中途就瘫软,不过匕首是天下罕见的宝器,锋芒骇人,让几只逼近的狼又退了回去。
狼是最狡猾的动物,它们似乎已经看出眼前食物的强弩之末,所以并不着急,平静地凝视着她,等着她最后一分力气从身体里溜走。
她摸着手里的匕首,意识在模糊。
这把来自波斯的匕首是她的铁木尔哥哥打败了无数勇士后的奖品,她穿着洁白的长袍,带着鲜花编成的花冠,将受过大祭司祈福的匕首赏赐给他,他却在站起后,又把匕首赠回给了她。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跪下,以臣子之心接受她的恩赐;他站起,以爱慕者之心表达他的倾慕。她欣喜地收下了礼物,朝夕携带,可从不知道有一日,这把匕首会从后背插入,撕裂她的心。
模糊的血色中,天边的月亮似乎越来越大,那个月亮中的狼站了起来,昂着头,对着天空发出长长的鸣叫,在它面前,所有的狼都自动分开让路。
她觉得像献祭,族中的祭司就是这样把祭品奉献给神灵,只不过这一次她是祭品,祭祀的是嗜血的魔鬼。可白狼没有任何兴趣,它优雅冷漠地走过,经过她身旁时,一刻未停留。
白狼身后是一个披着雪白狐裘的少年,他漫步从狼群中而过,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一个同类正要成为狼群的食物。
她的心已经破碎,她的灵魂在哭泣,她悲伤又疲惫,似乎隐隐期盼着能真正沉睡的一刻,可是,当少年的衣袍被一阵风吹起时,轻轻拂过她的指尖,她抓住了他的衣袍,越握越紧。
“救我,救我……”
她的唇艰难地翕合,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少年终于低首看她,眼眸如狼一般尖锐冰冷,只淡淡一眼,就依旧行走着。
这一生,从未有人如此无视于她。
她紧紧握住少年的衣袍,不肯放,因为这是最后一线生的渴望,是求生的本能,骨节都在作响,可少年毫无所动,反而她眼前一花,只看到一道一闪而逝的光影,就看见袍子裂成了两截,一截在她手中,另一截正在飘然远去。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他抛下自己,绝对不能!所以,她跟随着他走过的足迹,艰难地爬着,鲜血从身体内流出,洒入沙粒中,每一次挪动,都似乎车裂开整个身体,可是她绝不能放弃。
她的眼前渐渐昏黑,她早已经看不到那抹飘忽的袍角,可她依旧爬着,因为这是唯一的生路。不知道爬了很久,更不知道还要爬多久,但是,她知道自己想活下去,所以不管多久,她都要继续爬。
突然之间,她听到骆驼踏地的声音,惊喜中,迸发了不可能的力量,她微微抬头,看到一袭狐裘飘到了身边,寒冽的声音从她的头顶钻入她的耳朵里。


“我从不救人,因为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更不喜欢别人欠我东西。不过我正好缺一个做杂事的婢女,愿意做我的婢女吗?”
她脑袋一片空茫,她去做婢女?这简直是比死更可笑荒谬的事情。
少年没有说话,仰头望天,手指在骆驼的鞍上轻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少年在计数,也许五下,也许十下后,他就会跃上骆驼,飘然离去,永不会再回头。
“笃笃”的轻叩突然结束,她再不敢多想,立即说,“我愿意。”
也不知道少年有没有听到她喉咙间的呜咽,她只感到身子一轻,自己就趴在了骆驼上。
“从此后,你的命属于我。”少年拍了拍骆驼的头,“铃铛,带她去找云歌,跑稳一点,别带个死人回去吓着了云歌儿。”说完,他就和白狼向另一个方向行去。
骆驼奔跑起来,她感受不到颠簸,只有风从耳边呼呼而过,她的意识逐渐昏沉,只模模糊糊地想着这只骆驼竟然也是天山雪驼,和她的坐骑一样。


阿娜尔在榻上一躺就是一个多月,她心中存了警惕,少言多看地观察着救她的这一家人。
人丁很简单,除了逸和云歌,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婢女柳眉。云歌叫“柳姐姐”,逸叫她“阿柳”。柳眉的确是眉如烟柳的佳人,脾气却如爆炭,常对云歌呼来唤去,听到她们说话,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她是小姐,云歌是婢女。
云歌善良热情,爱说话,更爱笑。她最爱做的事情不是琴棋书画,也不是女红针线,而是做菜,小小年纪,一手厨艺已经令人不敢小觑,刀工火候也许还未炉火纯青,可新鲜别致处更胜过宫廷中的御用厨师。她还喜欢听故事,和上门要饭的
乞丐都能聊半天,只要给她讲了好故事,她可以下厨为对方亲手做菜。
阿娜尔阅人极广,却从未看到过任何一人像逸的眼睛,清澈明净,像是看尽繁华后的淡然通透,眉宇间却又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沉思,淡然并不漠然,因为通透,反而慈悲。他喜抚琴,也善抚琴。
龟兹的乐师名动天下,可是龟兹最好的琴师只怕也要在逸的琴声前自叹弗如。阿娜尔身上、心上的伤都很重,表面上强颜欢笑,可暗中的噬心之苦非外人所能明白。逸的琴声却若春雨润物,总能让她忘记些许痛苦。她有时候想,只此琴艺,
只要逸愿意,就可以出入王宫、名倾西域,可逸与云歌,甚至婢女柳眉都没当回事情,云歌常常完全不懂欣赏地打断哥哥,嚷嚷着:“不要听,不要听,听得耳朵都生茧了,二哥,陪我去集市上玩嘛!”
当逸不弹琴时,脱下长袍,换上短襦,又是一番风姿,砍起柴来就像他天生就是山中人兮,饮石泉荫松柏,天地浩荡自成一股风流。
阿娜尔第一次看到逸砍柴时,呆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惊讶地问云歌:“二少爷怎么要砍柴?”
云歌也很惊讶,反问道:“现在家里就他一个男子,这些粗活他不做,难道让柳姐姐和我做吗?”眼珠子一转,又笑嘻嘻地说:“我其实很想做,咚咚地剁木头多好玩,可是柳姐姐嫌我干活慢,不乐意让我干。”
阿娜尔在榻上养了一个月的病,观察了他们一个月,却越观察越糊涂,完全看不透这家人的来历,不要说逸和云歌,就是柳眉言谈举止也非常人,而那个把她的命要走的人更让她难以琢磨透。
听到小贩叫卖沙枣花的声音,云歌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买完了花,却仍和商贩说着话,小贩似乎也很喜欢云歌,不去做生意,反倒和云歌说东说西,听到他们的一问一答,阿娜尔的身体无法克制地颤抖着。
云歌举着几枝沙枣花,一蹦一跳地走进屋子,边嗅边笑着说:“可真是巧呢,下个月是楼兰女王的大婚日,估摸着到时候你也能下地走动了,我们一起去看女王的婚典,肯定很有趣。”
阿娜尔脸色煞白,云歌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忙扔下沙枣花,问道:“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请郎中?”
阿娜尔抓着云歌的手问:“楼兰女王?哪里来的女王,怎么可能?”
云歌顾不上手被捏得生疼,耐心地解释道:“楼兰一直都是女王,据闻她十二岁登基,夙慧仁厚,很得楼兰国民爱戴,刚才的小贩就很喜欢女王,他说女王是他们楼兰最美的女子,很多国王、王子都曾去求过婚,聘礼用一百辆牛车都拖不动
,可她谁都不喜欢,只喜欢和自己一块长大的勇士铁木尔。铁木尔是楼兰最勇敢的巴图尔,女王是楼兰最美丽的女子,他们能在一起,整个楼兰的百姓都为他们高兴,到时候孔雀河畔肯定到处是祝福的歌声,孔雀城里一定非常热闹。”
柳眉端着一碗热汤药走了进来,一面将药放到桌上凉着,一面说道:“楼兰人不仅仅是因为女王的婚事高兴。”
云歌立即好奇地问:“还因为什么?”
柳眉说道:“女王十四岁时,就可以和铁木尔完婚,可由于汉武帝的驾崩,汉朝势力在西域逐渐没落,原本的均衡被打破,匈奴掌控了越来越多的国家,楼兰处境困难,这个女王为了楼兰子民能免除兵戈,用自己的婚事左右周旋,拖住了好
几个蠢蠢欲动的邻国,所以一直未婚,楼兰子民一面感激她,一面担忧她。女王年龄渐长,却仍不成婚,楼兰无数的巴图尔都请求女王成婚,他们愿意为了她勇敢地作战,女王却总是通过祭司宣布神的旨意未到。上个月,女王突然把接见龟
兹使臣的日子推后了一日,传闻她忽染重疾,生命垂危。”
“啊?”云歌明知道女王还活着,却仍然惊叫出声。
柳眉笑着说:“她的情郎为了她不吃不喝,跪在神灵面前许愿,只要女王平安,愿意以命换命。神灵和女王都被他打动了,神灵让女王病好,而女王答应成婚,吉日就选在她十七岁的生日。楼兰、精绝、龟兹都盛产美女,女王被誉为是楼兰
的第一美女,不要说楼兰的子民,就是很多不相干的西域人都在向孔雀城赶,想来亲眼目睹这位楼兰新娘的绝世容颜。”
阿娜尔手直颤,喃喃说着:“很好,很好……”
云歌满脸向往,拍手笑道:“是很好,幸好我们就在孔雀城,这个热闹肯定要看的,最美的美女,最勇敢的巴图尔,只是听着都觉得好幸福、好开心。”
柳眉看到云歌的样子,冷嘲道:“二少爷可不见得愿意让你凑这个热闹。”
“为什么?他讨厌看楼兰美女吗?”
“笨蛋!我刚不是说过了吗?她是楼兰的第一美女,可她更是楼兰的女王,她的婚事不仅仅是她和情郎铁木尔之间的事情,到时候,汉朝、匈奴、羌人、西域大大小小三十六国的使节都会来祝贺,别说汉朝和匈奴是死对头,就是西域各国之
间都恨不得你死我活,再加上爱惹事生非的羌人,一堆仇人碰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确很热闹!可二少爷喜静不喜闹,老爷和夫人又不在,不见得愿意让你凑这个‘热闹’,我看你还是收拾包裹,准备回家吧!”
云歌却没被柳眉的话呛住,嘻嘻笑着说:“柳姐姐想去却不肯直接说,非要曲里拐弯地说一长串话来激我,不过,你放心好了,二哥那边,我来想办法,唉,三哥怎么还不回来?”
柳眉点点云歌的额头,讽道:“这个时候,就更喜欢三哥了?平日里,不是总念叨二哥哥好吗?”
云歌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地道:“我最爱爹爹。”说完,拿着沙枣花,一蹦一跳地跑向厨房。


【云中歌】番外——霍曜之《曼陀罗华》 云中歌孟珏和云歌番外
柳眉看汤药已凉,将碗递给阿娜尔,阿娜尔虽心中激荡,面上已经如常,接过药碗,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这位女王的亲人可会参加婚典?”
柳眉笑道:“听闻女王的母后自国王去世后,就避居楼兰圣地,侍奉神灵,不问世事了,不过,这是她唯一女儿的婚典,肯定会来的。”柳眉接过空的药碗,“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云歌儿在捣什么鬼。”

柳眉走进厨房,看到云歌正在细心地挑沙枣花,问道:“你又想做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我看到二哥给三哥传信了,三哥应该快回来了。”
柳眉拿起一串沙枣花,在指间把玩着,几分黯然地想,三少爷回来,二少爷肯定就要离去了。
云歌低着头,边干活边说:“我想给二哥做点团子,让他带在路上吃,沙枣花很香,我在想如何把它的香气保留,涩味去掉,做出香气扑鼻的团子。”
柳眉发了会呆,坐到云歌旁边,帮她一块挑着沙枣花。云歌为了能在看女王婚典时占据到最好的位置,拖着柳眉出去勘察地形,阿娜尔
古丽也跟着一块去。柳眉不想引人注目,特意让大家都穿楼兰女子的衣裙。云歌身着绿裙,戴了一条淡绿色的面纱,用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绿水晶将面纱固定在发髻上;柳眉穿了一套玉兰白的纱裙,用一朵红宝石雕成的芙蓉花将月白面纱别在耳侧;阿娜尔古丽穿的是柳眉给她的一套石榴红衣裙,本来柳眉还给她找了首饰,可云歌别出心裁地
摘了几朵石榴花,替阿娜尔古丽簪在乌发间,又寻了一条很长的丝巾把阿娜尔古丽的面容虚虚掩住,丝巾不知用什么织成,薄如蝉翼,色淡若无,可层层叠映时,却又艳若朝霞。
云歌打扮完阿娜尔古丽,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摇着正躺在软榻上闭目而睡的曜:“三哥,三哥,你睁开眼睛看看,阿娜尔古丽是不是很美丽?”
曜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冷漠地扫了眼阿娜尔古丽,打开云歌的手,闭上眼睛又睡了。
云歌尴尬地抓着脑袋,冲着阿娜尔古丽傻笑,柳眉忙笑赞道:“楼兰果然是出美女的地方,楼兰女王若有你一半姿容,也就担得起一声‘美人’了。”
阿娜尔古丽凝视着曜,淡淡地笑着。眼前的石榴花怒放着最后的绚烂,一团团、一簇簇,红灿灿地开满枝头,若云蒸
霞蔚。微风拂过,乱红残蕊簌簌落着。曜躺在树下休憩,手边放着一坛酒,依旧是锦衣华服,因为闭着眼睛,隐去了锋芒,眉目间的冷漠也淡了,隔着时落时停
的花瓣雨看去,他就如寻常王侯贵胄府邸中的翩翩贵公子,醉卧于红尘中。

三人收拾妥当后,手挽着手出了门。
一路上都是看她们的人,楼兰虽然美女多,可像她们这般的女子仍少见,所以颇引人注目。云歌和柳眉头泰然自若,阿娜尔古丽也是举止大方从容,好似早已习惯被人瞩目。
云歌东张西望地看着周围的屋宇,嘴里念叨着,“不知道究竟哪里才最接近女王?”
阿娜尔古丽笑着说:“以前跟着商队经常来孔雀城,所以对这座城市还算熟悉。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三层客栈,“那座客栈是楼兰城里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传闻客栈最早的主人和楼兰王室有特殊交情,所以它可以和
神台相隔百米,与王宫齐高,女王的婚礼一定要得到神灵的祝福,所以她一定会在神台祭神,如果能在那里占到面朝北边的房间,就不仅能俯瞰孔雀城,还能近距离看到女王。”
云歌一拍掌,“我们就去那里定房间。”
阿娜尔古丽笑道:“我只是一说而已,那里的房间就是平时都是百金难求,何况女王婚典的特殊日子?面朝王宫的房间也许早已被王宫的人定下,预备给不方便住到王宫的贵客。”
云歌没听她说完,已经跑向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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