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越来越浮躁。读书从来都是一件需要平心静气才能做好的事,但我们却恨不得能有人替我们将厚厚一本书做成一道简易的文化快餐。渐渐地,我们的读书方式已经变成走马观花而很少人再愿意去细嚼慢咽。今天,葫芦君先带来《新世纪诗典3》中的三首诗歌,你能静下心来细细品赏吗?
摘自伊沙主编|《新世纪诗典:第三季》,2015年3月上市
从前慢
——木心(美国)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从前慢》配图为丰子恺漫画)
伊沙评
木心,一个小小的文化造神运动的产物,但既然他有诗留下,我就要认真对待。仔细看过了,他不是神,而是人,有人吹过头了,便成笑话了。中文新诗已近百年,不会出现如此传奇,一个业外之人,一个世外高人,一览众山小。容本主持客观地为你道出一个真实的木心:他本质上是新诗诗人,心中想写的是五四新诗,偶尔耍点性子说点人话,在语言上有些心得。
拉姆安拉
——北岛(美国)
在拉姆安拉
古人在星空对弈
残局忽明忽暗
那被钟关住的鸟
跳出来报时
在拉姆安拉
太阳像老头翻墙
穿过露天市场
在生锈的铜盘上
照亮了自己
在拉姆安拉
诸神从瓦罐饮水
弓向独弦问路
一个少年到天边
去继承大海
在拉姆安拉
死亡沿正午播种
在我窗前开花
抗拒之树呈飓风
那狂暴原形
(注:拉姆安拉,巴勒斯坦在西岸的首府。2002年春,我随国际作家议会代表团前往这座围城,声援巴勒斯坦作家。)
(《拉姆安拉》配图为老树画画漫画)
伊沙评
如其诗后所注,北岛12年前的访问是受巴勒斯坦大诗人达维什之邀,去声援阿拉法特。前不久,又见北岛跟一帮国际知名作家一起为抵制索契冬奥会签名……这种事情多了点儿吧?在政治正确面前立场太坚定态度太鲜明行动太果敢了吧?但好在还没有伤及其诗,诗当超乎其上。本诗好在一个“拉姆安拉”松弛了北岛一贯上得过紧的词语的螺丝。
智慧
——伊沙
宗显法师是个有智慧的人
他应要求讲述
自己当年出家的往事
像在写一首诗
一首口语化的现代诗

那黄昏的寺院
僧侣们的晚课
让他感觉到幸福
那身上世纪90年代初
还十分稀罕的白西装
决绝地自剃
一头摇滚青年的长发
充满细节的人性叙述
令我怦然心动
而真正让我见其智慧的
是他对一位自称
正徘徊在基督与佛陀之间的
女士的回答:“信基督吧!”
2010年
伊沙评
我记得根据路遥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人生》当年海报上的宣传语是“只有大手笔敢于写人生”。好吧,那什么样的手笔敢于写智慧呢?今年年初我在台湾高雄佛光山朗诵本诗,诵毕,同行的一位信奉基督教的女诗人激赏道:“说得好!写得太好了!”另一位女诗人后来对我说:“我感觉她没读懂。”我表示同意,本诗诞生四年了,我尚未遇到一个读懂它的人,特此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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