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外的操场上有一排枫树。大家每天都打操场路过,叶子青绿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它们的存在。每次秋季开学,回到学校,北京也迎来了最宁静、最高远的时候。学校里遍植白杨,秋天多风,每逢风起,白杨树深绿的树叶迎风摇摆,发出哗哗的脆响,树冠上露出的蓝天那么高,那么远,它们好像一起在歌唱着一些说不清的永恒。秋天越来越深,夜越来越长,气温无声息地走低,白杨树渐渐掉叶,突然有一天,大家发现高大白杨树的后面,枫叶已经灿若云霞。枫树在一次生命轮回的终点终于展示出了最浓烈的姿态。大家此时路过都会驻足拍照。但很快,北京的冬来了,枫叶掉尽,一切归零,准备来年重新开始。北国之秋,「故都的秋」,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醇和气质。
对秋天的情感也就是在北京慢慢累积起来的吧。 14年10月中旬到日本,还未到枫红时节,但在京都永观堂看到了当年京都最早的红叶。在日本,秋日追枫是一件和春日追樱一样的盛事。
永观堂山顶俯瞰京都
15年下半年,心情有些低落,准备出游计划。搜索中国赏枫名所,发现苏州有一处天平山。啊,在苏州。立刻确定了行程。本以为这次会是我一个人的散心秋游,没想到拉拉扯扯,一下有了五人。上海的文渊哥、卡姐、被放逐到澳门的卷,以及卷的印度同事阿诗诗。
香港出发,飞到上海转高铁,半小时到苏州。这是第二次来苏州。其他人未到,决定一个人去游艺圃。来到阊门外,天阴阴冷冷,银杏变色,纷纷落地,不远处就是小桥流水的山塘胜境。阴沉的天气,我却神清气爽,心情变得宁静而开朗。在小巷里左拐右拐,终于到了艺圃。
知道艺圃,完全是因为纪录片《园林》。文震亨的故事看了一遍又一遍,对于艺圃这一方寸间的天地有了很多向往。艺圃很小,始建于明。园虽小,但舒朗、质朴的风格让他在清代繁褥娇捏的园林中独树一帜。到艺圃的时候,园中稀稀落落几位游人。大家都静悄悄地游览,只有两人在唯一的明代遗构乳鱼亭小声闲聊,偶尔的高声让园子显得更加幽静。逛了一圈,在临水茶榭喝了杯热热的红茶。天色将晚,就奔着平江路的旅馆去了。
平江路又是一派青石白墙的江南模样。晚上八点多,文渊哥从上海赶到了。我们已经许久没见,但聊起天来却没有一点隔阂。两人有说有笑,沿着平江路信步闲游。经过一道石桥,看到一位女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旋转跳跃,合起双手,大声向朋友叫道:「这里真的太美了!」我们俩呵呵一笑。路过一处小巷,见到有一处古宅,是私宅,文渊哥想进去,把我也拉上了。经过一道长长的游廊,我们来到一处大厅前。往厅内望去,只见里面灯火辉煌,满座宾客,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似乎是宴会。逛了一圈,我们沿着长廊往外走,这时大厅里的人也出来了,有几个人看是喝多了,凑到我们跟前,醉醺醺地笑问道:「今天喝得怎么样?」我们答说:「还行还行。」语罢那帮人就嘻嘻哈哈地簇拥着出去了。我们也跟着离开了。
继续往前,来到拙政园前的一条街,两旁种满了梧桐,街上全是落叶,四下更无一人。绕了一圈,回到了平江路旅店。不久,卷和阿诗诗也到了。而卡姐第二天早晨才到。
第二天,卷和卡姐磨蹭了大半天,接近十一点我们才出发。天下着小雨,但赏枫季节到来,天平山依旧人头涌动。
天平山是范文正公的归葬处。范氏后人在明代移植了四百多株枫香树到这里。如今,这些古枫历经岁月,枝干虬劲,体态苍古。后来又补种了两万多棵会变色的观赏树种,然而最美仍是当年的古枫。 15年天气偏热,枫叶红得晚,我们到天平山时已经是11月20号,但仍有一些树未变色。然而初冬的细雨中,天平山烟雾空濛,变色的秋叶被雨水洗得更加新丽,果然烟雨中的江南山水方是胜境!这样的秋色,我真是第一次看到。
从天平山上望下去
游过天平山天已黑,到木渎镇吃了苏帮菜。满足。回到苏州城区,文渊哥就回上海了,没办法,嫂子只允许他在外过一夜。
第二天,我们剩下的四人穿街过巷,到了离平江路不远的罗汉院双塔。塔院寂寥无人,门口两颗枫树已经盛放。双塔建于太平兴国七年(982年),虽经后世重修,但整体结构及外观仍保持始建时的样貌。双塔塔身黄色,造型非常优美。尤其爱那俊秀的塔刹。塔后是寺院大殿遗址,只剩下石柱与柱础。游塔时,雨下大了,我们在游廊下避雨,呼吸着初冬冷湿的清新空气,等雨渐小,便出发前往西园寺。
路过沧浪亭,也是最爱的园林之一
我已经是第二次来西园寺。这是我最喜欢的寺院之一。寺始建于元代,但如今的建筑皆为清末重建。虽为清构,但寺院极为清雅、肃穆。除此之外,西园寺的济群法师亦努力将寺院建成僧人内修外弘的佛教道场,道风十分清净。
此时的西园寺银杏黄遍,满地落叶,间中点缀着几株红枫。寺院园林的茶室内亮着温暖的灯光,信徒们在免费抄经。卷、卡姐、阿诗诗(天主教徒)也忍不住拿了经书字帖也开始抄起来,我还是矜持的…五点,寺院晚课开始,僧人居士(其中不少年轻人)披上素色海青大袍,纷纷赶往大雄宝殿,我们也跟着过去,站在殿外听了许久。听见唱起了净土经典《佛说阿弥陀经》、耳熟能详的《心经》…..还有那句警偈「是日已过,命亦随灭」…
只有此时才能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无论信佛与否,佛寺一直都是达官显贵与平民百姓观赏四时风物,暂忘烦恼的清净圣地。
出了西园寺,送走卡姐,我们三人往山塘街走去。一路上红枫夹道。秋啊秋。在山塘街听了评弹,被暗箱消费,最后回去理论,拿回了钱。坐了游船,大家满足地回去了。最后一日上午,参观了观前街的南宋木构——巨大的玄妙观大殿。

至此,我的追秋之旅也结束了,心情好转不少,回到香港,继续之前的生活,继续尝试做出改变。
相片全部是手机拍摄,滤镜使用不当...有些从自己微博转来,将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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