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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和朋友财宝一起吃饭,有一道菜是山药。我开始介绍山药:这个东西如果做得半生不熟,吃了会放屁。我怕他们不相信,举了一个证据,以前我们屋的肥女生就是因为吃了半生的山药,在屋里经常放屁。财宝坐不住了,说阿飞你怎么这么低俗呢,上次你在饭桌上谈的是隆胸和奶孩子,还说如果孩子吮吸一个奶头,另一个奶头会不会也流出来这样的问题是一个流体力学问题。
那时我有些惭愧,原来自己这么低俗呢。但万万没想到,几年后有关部门要禁止演唱“低俗歌曲”了。新闻上说,重庆176家大型歌城已安装“全国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一旦有人点唱“低俗歌曲”,监控系统就会立刻报警,红灯闪烁,警笛长鸣,没准还有泡沫喷你一脸,跟打黑似的。
这并非“红歌红短信”发源地重庆的“土政策”。年后,这个系统将在全国范围推广。以后,大家是不能随便唱“十八摸”了——无论是满腹经纶的知识分子,大腹便便的商贾官员,还是标榜前卫的摇滚歌手们。
什么是“低俗”?据说,《猪都笑了》就是一首被点名的违禁低俗歌曲。“北京人说他风沙多,内蒙古人就笑了。陕西人说他革命早,江西人就笑了……香港人说自己二奶多,台湾人都笑了。”在二奶还没有完全成为普及品的情况下,唱“二奶”确实低俗了点。真正不妥的也许是最后一句:“小日本说他自己是人,全世界的猪都笑了。”
肯定偏激。可是,我的一位朋友就认为,《猪都笑了》是一首好歌!用来形容那一小部分对自己国家的罪恶侵略史死不认账的日本人,不无准确。而且,让人民这点“不健康的民族主义情绪”在歌声中宣泄出来,总比积压着,有朝一日直接付诸街头行动好。那召公不是对周厉王说了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高压锅有安全阀,一般锅盖上也有个通气孔呢。
当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审理“色情淫秽”案,为我们树立了一个社会道德、风俗审查的例子。很多时候,艺术作品中的“色情因素”和真正色情淫秽,界限并不清楚。无奈之下,法官们决定调来这些“黄色电影”,在最高法院会议室里播放,一连看了3天。据说,这些多半都已不年轻的最高法官们看片子时很开心。最后,他们谨慎地延续了以往的“社区标准”,将审查的尺度一再放宽——美国法官们也都是低俗的呀。
武断地定义什么是低俗,总暴露出和这个权利大彰的时代精神不相符合的霸道和官僚逻辑。
更让文化部门露怯的,怕是“借机敛财”的公众指责了。在出台文件中,文化部上来就是一顶维护“文化安全”、“文化主权”的吓人高帽,宣称一些卡拉OK场所使用违规违法作品现象突出,境外一些机构违规以各种形式进入我国卡拉OK经营场所,有的境内经营场所甚至将自己的曲库通过信息网络直接与境外连接。这套说法似曾相识。中石油、中石化等国企巨头保持现有垄断地位,是因为要替公众维护“国家经济安全”。
这又让人想起年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工信部推荐安装“绿坝”事件。事件在一片反对声中悄然收场。一大堆幕后问题,比如“绿坝”软件的采购程序和费用不透明、软件涉嫌抄袭等等,到现在也不了了之。前一段不甘寂寞的国家标准委员会出台新规,若干标准以上的电动自行车被划归电摩,并在机动车道行驶。据说,这样才能保障行车安全。结果发现,这是电摩和自行车两大产业互相斗法,标准委成了他们实现自己利益的方便行政工具。这些无疑都是典型的特权利益加官僚逻辑,其实质是公器私用。说起来,文化娱乐管理工作也是维稳的一部分。我个人认为还是不要再给人民群众添堵的好。■
【傅天雨荐自《南方人物周刊》2010年第1期/】
荐稿人语:美女吴虹飞的人物专访很耐读,想不到她还能写出如此幽默、风趣且深刻的杂感。看一首歌曲是非低俗,不能由权力武断地定义,公器私用才是文明的敌人,才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