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昌照后人在张家港 张静江、马寅初与钱昌照



     把张静江、马寅初和钱昌照三个人物放在一起,乍看之下,似乎没什么道理。一个是巨富出身的“总理忠实信徒”,曾经的中国第一大政党(国民党)的党魁;一个是顶尖学者,又偏偏在不同政权治下都要当不讨人喜欢的“反对派”;一个则从党国领袖倚重的产业智囊,最终成为临阵反戈的“党国罪人”。

  但1930年前后,在一轮由国家政权强力推动的经济变革热潮中,这三个背景和身份迥异的人物,短暂地发生了交集——他们是当时国民经济“三驾马车”的“车把式”。

  先说张静江。他原籍徽商故里徽州休宁,先辈迁居浙江湖州南浔镇,祖父及外祖父分别经营丝业、盐业及军火,成为巨富,在湖商翘楚南浔“四象”(“象”在当地特指最大的富户)中独占其二。他本人得到家传,热心国际贸易,生丝、茶叶及古董生意,居然做到了巴黎、伦敦和纽约。

  20世纪初年,刚届而立却已腰缠万贯的张静江,因偶然的机缘得识困顿中的孙中山,随后以巨资支持孙及同盟会的反清革命。民国初年又数次收留失意的蒋中正,蒋加入中华革命党(国民党前身)他还当了监誓人。他与蔡元培、吴稚晖和李石曾,并列“国民党四大元老”,而党的两代领导核心先后得到其辅助,因此民间戏称他是“民国吕不韦”。

  1928年,张静江以浙江省主席身份受命监管国民政府建设委员会,重点推动基础设施建设。他自电力工业入手,继而扩展到无线电台等通讯业,再投资能源业(主要是煤矿)及交通运输业(汽车与铁路)。凡此种种,被认为对1928~1937年中国经济的“黄金十年”卓有贡献。但他领导下的“建委”对浙江、山东等地私人矿山和动力公司屡屡强力没收的做法,也备受商界非议。

 钱昌照后人在张家港 张静江、马寅初与钱昌照
  比张静江小5岁的马寅初,祖辈为绍兴酒业富商巨贾,他自己却是个思想西化的知识分子,留美读过耶鲁,最后得的是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哲学双博士,回国后任教北大经济系。北伐期间,马寅初与蒋梦麟等应主政浙江的蔡元培之邀,离开北大南下参与家乡建设(三人都是浙江同乡)。

  不久,张静江接掌浙政,蔡系人马靠边站,马寅初一边在杭州、南京、上海三地重执经济学教鞭,并兼任浙江兴业银行总稽核,一边继续参政,竞选成为南京政府立法院议员,随后又当选立法院经济委员会及财政委员会双料委员长。1931年底的全国经济委员会首任主席一职,应是他学者从政生涯的最高峰了。

  可惜,棱角分明的马寅初在这个位子上没能呆太久,他“麾下”的委员们一个个都是党国要员,也由不得他尽展抱负。1934年9月,全国经济委员会改组,宋子文取其而代之,他只好回去继续当立法委员了。

  生于19世纪最后一年的江苏常熟人钱昌照同样出身不凡,母亲是清末著名文人龚自珍的孙女,钱家与南通张謇一家又是世交。他本人早年留学英国,先后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及牛津大学修读经济学,素有工业救国的抱负。他的连襟黄郛是老同盟会员,北伐军入沪后为上海特别市首任市长,后任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经其引荐,钱昌照当了蒋中正的秘书,并在蒋的信任支持下,仕途步步高升。

  与张静江、马寅初二人正儿八经的“建委”、“经委”主席身份相比,为人低调温和的钱昌照,在其一手打造的国防设计委员会(包括改组后的资源委员会)中,前后当了十多年副手,从副秘书长到副主任委员,直到1946年才转正。但若论该委员会在他长期实际主持下的斐然业绩与历史地位,在三大委员会中,无疑是最为突出者。

  但国共大决战的最后时刻,对蒋氏政权的独裁作风深感不满的钱昌照,作出了令昔日“恩主”震怒的抉择,不仅自己暗中北上,还鼓动和支持资源委员会全班人马留在大陆。结果,1949年10月,他与宋庆龄、张治中、邵力子、傅作义、竺可桢、许德珩等与中共合作的国民党名流,被国民党中央宣布“永远开除党籍”。

  而此时,年过七旬的党国元老张静江,早已不见昔日驰骋政商两界的雄风。抗战爆发后,他即移居海外,远离国内纷乱的战火和政争,过着打斋念佛的半隐居生活。1950年9月,正当先后“弃暗投明”来到北京的马寅初、钱昌照,在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财政经济委员会重新聚首(马为委员会副主任,钱为委员兼中央财经计划局副局长),满怀期待为建设一个新中国发光发热之际,73岁的张静江在美国纽约悄然辞世。

  一个时代结束,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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